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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与筠儿正自甜蜜相依,四目相投,都觉心意相通暗暗曲款,听到身后这句低唤,一齐转过身来,见两人不远处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娇小姑娘,蛾眉淡扫,小脸微胖,目光躲躲闪闪的盯着杨宗志,面色却是尴尬而又凄婉。
杨宗志看清来的人,转身放开筠儿,迎了过去,惊奇道:“咦,小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小清望着他的眼神中复杂一片,开口道:“我……我……”话说不出口,却是又拿眼飞瞟了几下他身后的筠儿。
杨宗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意会到她顾忌筠儿在场,不好说话,面上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就是了。”
卓小清幽怨的点一点头,稚着嗓音问道:“风公子,你留在我们教里的马儿不要了么?”
“马儿?”杨宗志皱着眉头斗想了一下,恍惚明白她口中说的正是自己从点苍山带出来的瘦小白马,那日自己离开西罗天教时,事发偶然仓促,所以也没有时间精力照顾到那匹白马,想来此刻它还是在西罗天教中。
杨宗志点点头,笑道:“要的,要的,多谢小清姑娘,这段时日一定是你不辞辛劳,照顾着它吧,不然我可都要忘记了。”
卓小清听到杨宗志的话,冷下小脸,摇头道:“不是,我一点没有照顾过它。”
杨宗志见卓小清一下子转了颜色,不知是何原因,也不以为意,继续道:“那马儿是我一位同门师弟所送,我那师弟素来待我情深意重,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能够取回的好。”
卓小清瘪了瘪小小的嘴巴,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半嘴唇,恨声道:“你这人……你这人待一匹马,兀还这般眷念怀顾,怎么待一个人,反而却能如此绝情罔闻?人家送你一匹马而已,你便可以念念不忘,可有人对你……有人对你……你怎么又忘得干干净净了?”她语气越说越见激动,待说到最后,稚嫩的嗓音中已经有了一丝哭音。
杨宗志一愣,想起在西罗天教中这小姑娘对自己青睐有加,心道:难道她以为这段时间偷偷帮我照顾白马,而我未曾去看过她,觉得受了冷落么?便诚恳道:“小清姑娘,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前些日子我多蒙你的照顾,自是不敢遗忘的。”
卓小清抢着道:“可不是我,你走了之后,你那白马也不是我照看的。”
杨宗志面色一窒,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筠儿在身后冷眼旁观,这时才微微叹口气,轻轻道:“是姐姐,她说的是我姐姐。”
杨宗志听到筠儿的话,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幽幽的凝视自己,仿佛欲言又止,卓小清又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那天夜里,你说与小姐有一番话要说,我便带你去找她,可后来……后来你怎么又和……”
杨宗志明白过来,暗中叹息,心道:这事颇有渊源,只怕就算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
卓小清红着眼眶,看杨宗志只是垂下眼帘想事情,并不接话,又逼问道:“风公子,你当真不愿再去见一见小姐了么?”
杨宗志心中颇为愧疚,自觉有负于何淼儿,若是再见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沉吟道:“这……这个……”
卓小清看的气恨不已,顿足道:“好,你既然这么绝情,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我自看错了你。”说完猛一转身,就要往回跑去。
杨宗志下意识伸手一拉,道:“小清姑娘,请等一等,我跟你去。”他心想:自己离去之前,当是要将话都说清楚,免得以后心中挂怀,成了自己的羁绊,即便何淼儿性格倔强坚韧,大骂自己一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杨宗志定下主意,不由转回头,对筠儿道:“好筠儿,你先回教里去,我跟她去去便回来。”筠儿摇了摇头,轻轻道:“大哥,我随你一起去。”
杨宗志一愣,心想:若是筠儿与何淼儿相会,那会是什么状况?筠儿一见大哥面色,又娇柔道:“大哥,我陪你过去,然后在外面等你,姐姐……姐姐她不喜欢与我说话,我等你们说完了话,再陪你一道回来。”
杨宗志见筠儿怎么也不肯答应独自回去,茫然的点一点头,两人随了卓小清,一路向西罗天教的庄园走去。
走了半晌,抬头看西罗天的大门在望,筠儿道:“大哥,你去与姐姐说话,我在这里等你,你不出来,我便一直等在这里。”
杨宗志想起筠儿一路欢喜的拉自己出门,此刻却是静静陪在自己身边,乖巧婉约,看着端庄秀丽,如同换了个人,不由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便和卓小清走进了大门。
二人进了大门,沿着大门旁的院墙向前走,杨宗志跟着走了一会,恍惚觉得不对,这西罗天教他也曾来过,隐约记得这条路并不是去何淼儿闺房小楼的那条,不由皱眉问道:“小清姑娘,这是哪里?”
卓小清兀自在前面带路,并不与他说话答腔,听了这话,神色清冷的回顾他一眼,又轻哼一声,继续向前走了,再走了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宽阔之地,不时听到一阵马嘶声传来,杨宗志抬头搜去,见这里原来是一个大大的马棚,里面倒有不少空位,在最里面角落,有一个身着橙色衣衫的纤细背影,手中牵了一匹白马,正用一个小木桶给那白马喂水。
周遭马嘶不时响起,又有马蹄踏地的得得声,杨宗志盯着那纤细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明白的味道,便舍了身边的小清,向那背影慢慢走去。
阳光斜斜照下,日头虽明亮,但并不火辣,照在这一人一马的身上,投下长长的身影,远远看来,那背影显得孤零零,乏人可怜的很。
杨宗志背手走近几步,耳中隐约听到身前那孤单的身影,低低说话道:“这水好喝么?唔,这是我从好远的松林山上,亲手担来的呢,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多喝一些吧。”她一边说话,一边手上轻轻抚摸马鬃,语气之中温柔之极,仿佛慈母正对自己心爱的宝贝宠腻,又仿佛体贴的妻子在百般依顺自己的相公,话中便真情流落出来。
白马低头垂饮,突然马棚中传来一声尖尖的马嘶,白马一时也受了惊,忽的一声抬起头来,仰起前蹄大叫一声,何淼儿一个不察,被那白马腾起前蹄一蹬,手中的小木桶哗啦一声翻了出去,桶中清澈的泉水汪汪的洒了一地。
何淼儿娇躯一僵,忽而拾起地上的一根马鞭,狠狠的一鞭抽在了白马身上,口中娇叱道:“你也是这般!你也是这般无情无义!我……我恨死你了!”她此时口中的话虽说的严厉,但是语气凄婉,带着淡淡的哽噎之声。
杨宗志在她身后皱着眉头看着她,见她猛的发怒起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便想上前去拉住她。
何淼儿怒气十足的在白马身上抽了三鞭,娇躯却是一僵,又将手中的马鞭扔出老远,紧声道:“哎呀……对不住,我可打疼你了没有?”她一边说着自责的话,一边又拢手上去,轻轻抚摸自己抽打的地方,语气和动作恢复到先前温柔的模样。
杨宗志看得一愣,心道:淼儿性子真是反复无常啊。伸出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
白马方才受了何淼儿的责打,兀自还在生疼,它虽是冥顽畜生,却也通些人性,现在再见打它之人,当然还是惊吓害怕,何淼儿摸了一下,它便退后一步,何淼儿再近前抚摸一下,白马更是恐惧,高高仰起自己的脑袋,嘶叫一声,将何淼儿呀的一声,顶得坐在了地上。
杨宗志见白马发狂,正要出声喝止,转头见何淼儿背对自己,呆呆的瘫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秀发也乱了下来,发钗遗失在身后,她还兀自不觉,凝坐了好一会,她双肩开始轻轻耸动,用一种绝望无比的声音喊起来道:“你……连你也不要我了么?难道真的好像师父和娘亲她们说的那样,天下……天下就再没有一个好的男子了不成?”
何淼儿这番话喊得如诉如泣,越喊自己越是伤心,不觉呜呜的哭将起来,杨宗志在她身后看见,她此刻孤苦无依的坐在乱石地上,双肩揉动,哭的正自伤心难过,不觉微微叹息一声,走一步,拾起她落在身后的发钗,从背后伸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