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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黑尽,寒风已经开始怒吼,从金顶山下的狭窄长道边向上望去,纷乱的杂草尽处,逻些城宛若被点缀的一颗巨大珍珠,镶嵌在高高的山顶上,远看起来就好像是古时象征最高权力的法杖,杖头总是采用世上最最珍贵,无以伦比的璀璨宝石。
“那是……那是属于我的,那里面的所有财宝,马匹卫队,皇宫金殿,还有……还有她……都是属于我的!”忽日列微微抬起一些皮毡帽子下面掩住的面庞,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睛对着逻些城金顶方向,却是射出了狂热如火的视线,在他的身边,还趴伏了一个白裘长折衣的女子,另有一个男子趴在一侧,在他们的身后,隐约看过去恍惚有着黑压压密麻麻的脑袋,将山道占了个满。
黄昏灯尽,逻些城内逐渐点亮了明火,但是……城外的南朝大营内却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一束照明的火把也未曾亮起,远远看着显得黑沉沉般的死寂。山下掩伏的众人焦灼的望着山头,心头都在暗自数数,南朝大军的军营虽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动静,但是……但是……
正在此时,大营面朝山下的一端,陡然点起了一团冲天的篝火,这篝火越燃越大,火势的顶部不断催发出或蓝色,或青色,或紫色的火焰,仿佛山头挂上了一座七彩琉璃的宝灯照耀,忽日列众人看得心头一阵大喜,均暗自雀跃道:“得手了!”
她身边趴伏的那个折衣女子一见之下,立时便要爬起身来,回头看着身后,想要招呼众军士上山。忽日列突然伸手阻了一阻,犹豫的道:“等等,先不要急!”
那女子回过头来,夜色下依破稀看清楚是一张长脸,眼角和眉头弯弯的凝住,面向甚是狠厉,她对着忽日列巡视半晌,咬牙的道:“作甚么,你莫非……你莫非害怕了么?”
忽日列桀骜不驯的道:“哼,笑话,我忽日列何时曾经怕过?”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的微微一窒,又掉头望向身边的那名男子,疑惑的道:“但是此次我们最大的对手,其实是来自南朝的那个领兵的蛮子,上次我与他交过一次手,他……他……”
忽日列说到这里,隐约回想起了那日在山脚下,杨宗志手持银月宝枪冲了出来,那宝枪到了杨宗志手中,宛若出海的蛟龙一般犀利难挡,就算忽日列素来自诩武力强横,但是对着杨宗志手中的枪尖枪影,他竟是半点也琢磨不到,尤其是那最后快如闪电的一式,让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束手就缚的感觉。
忽日列暗自吁了一口气,缓缓回过神来,又接着对身边那男子道:“徐军师,你说我们今日的计划,是不是可以作到万无一失?”
那徐军师抬起头来,这才看的清楚,原来是个三十许岁的男子,仔细看分明,他竟然矮小的惊人,身高约莫不足五尺,这样的身长在南朝人当中也算是偏矮的,现在他站起身来,与忽日列等吐蕃高大壮汉站在一处,便更加显得寸丁般渺小。
徐军师嘿的一声,捏住自己短短的青茬胡须,笑道:“大王子尽管放心,鄙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只待这信号发出来,现在这篝火燃起,那就表示南朝来的军士将领尽皆被迷,剩下的么……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尽速破开逻些城便成了。”这徐军师个子虽矮小,但是嗓门却是甚大,即使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近身的随人听见了,也觉得恍如洪钟般响亮。
忽日列得了徐军师的肯定之言,暗自心头平和了许多,点头道:“那好,我们……我们先排一队先遣到南朝大营中里去看看?”
他身边的女子早已等待的不耐烦,忍不住回过身来,鄙夷的盯着忽日列道:“忽日列,过去你曾是高原上的雄鹰,睥睨天下,现在却被地面的猛兽吓破了胆,竟然这么畏首畏尾,罢了,还是让我乌卓玛带人进去好了,我进去大营,割了南朝大将的脑袋回来交给你。”
她说完话便要起身离去,忽日列又伸手死命拦了一下,愠怒道:“你这妇人懂得些什么?南朝大军和那老不死的人马在狼谷没有合围住我,定是以为我已经折返回匹播城去求援去了,我们听了徐军师的主意,出人意料的赶回逻些城,但是这么做我们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不是么,乌卓玛?”
忽日列微微匀了一口气,再道:“第一我们食粮不够,耐不得久,所以只能将所有剩余军粮都集中在精锐随从手中。第二我们这次乃是奇袭,不可能带着大队人马,那样的话咱们还没上山,便被山上的岗哨发觉了,所以我们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一击务必中地,倘若失败的话,咱们再妄想要逃回匹播城,只怕不用他们下手,我们自己饿也饿死了!”
乌卓玛显然勇猛无惧,但是头脑却并不灵光,她听了忽日列的辨析,暗自心头也沉静了一下,一双闪烁无比的眼眸来来回回,也是拿不定主意。
徐军师突然嘿嘿嘿嘿笑了起来,拍手道:“大王子有勇有谋,而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嘿嘿,实在让鄙人佩服之至,不过嘛……不过请大家放心,咱们这番安排定是失不了手的,因为咱们虽然布下了内信,但是却是两股人马,其中一股是大王子的亲妹妹,而另一股却是南朝三皇子派来的亲信,嘿嘿,他们之间过去从未通过声息,自然无法做到举止统一,咱们让其中一边去悄悄谋事,又总是叫另一边来监视,然后发出事成的信号,必可保证万无一失!”
忽日列循着上山的山道看去,见山道前的大火越烧越旺,火光冲天照的自己眸中也仿佛燃起了烈焰,他想起土伦佬悄悄送过来的消息,在心头对自己咬了咬牙,挥手道:“不等了,全部上山!”
众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南朝大军驻扎的营帐前,那营帐黑漆漆的,帐前没有军士把守,大家心头都不觉一松,再跑到篝火燃烧之处,只见到一个长冠清瘦的年轻人忧急的孤身等在那里,那年轻人眼见一队数千军士的吐蕃人静悄悄掩来,忍不住走了几步迎过去,不耐的道:“你们……怎么才来?”声音细弱,正是崔代。
徐军师首当其冲,向崔代问道:“营内的情形怎么样?”
崔代阴沉着脸道:“全部都倒下了,我亲眼见到那吐蕃的小丫头将迷药放入水里,接着大军又是烧饭,又是饮水,这些水尽数被饮了下去,绝不会错!”
忽日列等人听得狂喜,那徐军师皱着眉头,想要再问,却是忍了一忍,没有说出口,只道:“真的……一个清醒的都没有了么?”
崔代身着文书令的官服,头戴长冠腰缠玉带,听了这话,又咬牙点头道:“这大营中的人人都用过了晚饭,决计一个都跑不了,只有……只有那个小丫头,被我捉住了,现在用绳子捆住,丢在将军营帐里的。”
忽日列本在大喜,只是听了最后一句话,猛然噗的一巴掌抽在崔代的脸庞上,怒吼道:“混账!谁……谁让你捆着索紫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