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急道:“使不得,这马儿是这里的头领,他若死了,这些马儿便会群龙无首,只得这般一鼓作气的跑下去,直到力竭而止……”他微微蹙起眉头,伸手撑住马,忽然觉得手心中滑滑的一暖,他下意识探过手来,居然看到手心中潺潺的尽是鲜血,回头恍惚的一瞧,原来这鲜血都是马上流下来的,只不过此刻天气寒冷刺骨,马血冻在了后,混着冰雪结成了厚厚的冻疤。
杨宗志心头一动,暗道:“原来这马儿受了伤,才会如此发狂!”他转头对柯若红唤道:“若儿,你那里有没有治伤的金创药,快扔过来一些!”
柯若红惊道:“怎么,师哥你受伤了么……啊,若儿这里有的。”她一边说话,一边从鼓囊囊的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扔过去,杨宗志抬手接住,用双腿夹紧马身,转身将那些金创药一股脑的涂抹在马上,伸手四下里抹开,这金创药中带些冰凉之感,那头马的上正火辣辣的疼痛一片,得了这股清凉之气倒是浑身舒坦,马蹄便渐渐放缓一些。
杨宗志一边将金创药在它身后抹匀,一边温柔的拍了拍它的嘴边,那头马仰头高叫一声,却又一脚落下地来,杨宗志拉住马鬃,吁的一声大叫,见马儿总算是慢慢滞住了步子,他心头舒一口气,放眼向下一看,见到马队缓缓停下,高高隆起的云雾顿时渐渐散去,面前微微一清,却是看见身前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自己的马车兀自静静的停在那里,眼看着若是再不止住惊马,那马车便会逃无可逃,被这群惊马踏为齑粉了。
杨宗志心头一阵后怕,背脊涌起一股冷汗,倒是有些虚般的掉下马背来,躺在的雪堆中,呼吸着高山上清澈无比的空气,只觉得浑身又有些说不出的舒畅。
马背上,史艾可与柯若红对望一眼,顿时便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畏惧之色,此趟她们招呼也没侯宗志打,便偷偷跟着他一起出门,方才她们见到杨宗志涉身危难,自然忘掉了掩藏行迹,忙不迭的跳了出来,可眼下风波宁定,却又不知道冷着脸庞的哥哥,他会怎生斥责自己这不听话的小丫头。
柯若红倒还罢了,她心头只是稍稍有些委屈,毕竟这趟算是被可儿那小家伙给哄骗出来的,但史艾可却是异常惴惴不安,低头向下怯怯的扫了几眼,见哥哥眯着眼睛缓缓坐起来,也不看看自己,伸手向两边一招,轻笑道:“怎么……还不下来么?”
史艾可呀的一声,顿时觉得小身子一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转头一看,那大丫头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娇躯酥软的靠过来,却又有些不敢,杨宗志嗤的一笑,两只大手团身抱过去,便将这两个小丫头一个丰腴,另一个窈窕丰挺的小身子一起抱在了怀中。
左右两颗小脑袋靠在胸前,史艾可和柯若红一齐侧耳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柯若红忽然抬头媚媚的讪笑道:“师哥呀……你……你又要打若儿的了么?”
……
方才制住惊马的过程虽只是惊鸿一瞥,却是尽数落在左边山壁上的一群少年汉子眼底,身后几个人见到如此烈马,居然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拉了下来,不一起暗暗喝彩:“好手段!”
只有那最前面的大师哥静静的看着山谷下,眉头微微皱起来,手中的马缰也捏的愈发的紧,待得马匹停下,半空中的烟尘渐渐消散,马队前方顿时显出三个靠坐在一起的身影,此刻艳阳高照,即使距离遥远,那三人欢愉笑相拥的神色,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大师哥左右看看,见到两个姿色似乎不凡的小丫头,他倒是古井无波,但是看到当中那左拥右抱,羡煞旁人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剑眉星目,生的极为飘洒。
大师哥看得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心头盘桓的念叨:“他……来了,他果真还是来了。”
他身后的方帽少年凑上来笑道:“大师哥,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原来今日下面来了位高人,却是救了虎家牧场一遭,咱们站在这里只是看了场好戏,根本连手都不用动一下。”
大师哥的心头不又苦又涩,即使是一向沉稳刚毅的面孔也不微微的拧住,他听了这话,答也不答一句,而是踽踽的拉马转身而行,身后几个师弟们跟上来,嘻嘻哈哈的谈论方才的事情,他却是充耳不闻,而是痴痴呆呆的在前面领路。
如此失魂落魄的行了不久,高高的山门在望,沿途不断有些年少些的弟子们凑上来亲热的叫唤:“大师哥回来啦!”又有人从他手中牵过马缰,扶着他从马背上落下了地,大师哥却是不知不觉,任由别人将座下马儿牵走,心头翻翻转转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闭住双眸,心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下意识顺着山路向后走去,一路穿亭过舍,这里是长白山的主峰,积雪堆满银装,而又不乏苍翠的墨绿色,假山石道,甚至山巅上极为罕见的竹子林,这里也应有尽有。
大师哥倒是没有心思多看,而是心事重重的径直走到后山腰边,抬头看去,漫天风雪划过,那山腰的悬崖边,静静的站着一个秀媚无双的背影,双眼痴痴的看着山腰下,从这里……便能看到山下通往山巅上的唯一入口,即便是飞鸟飞上山头,也能一览无余。
大师哥呆呆的看着那深深印入心底的倩影,一时只觉得那倩影仿佛融入白雪山头中,旖旎如同诗画,他心头发热,而鼻头却又湿湿的堵住,脚下彷徨着向前踏了一步,稍稍站定些,心下念头翻转:“哎……师妹她如此站在这里,已经站了好几个月了啊,哼!柳
顺意啊柳顺意,难道你还不知师妹她芳心中憧憬期盼的等着谁么?”
回想起方才在马队前面见过的那少年,柳顺意痛苦至极的闭紧双眼,身下的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一时怨恨的心想:“那风兄弟又有什么好,师妹为了她,可算是吃尽了人间苦头,不但师娘苦口婆心的不断劝慰,她都置之不理,甚至……甚至她还在这冰天雪地的寒风中站了这么久,等着风兄弟前来找她,师妹每天冻得身子发僵,无法走路,都是……都是师父来抱着她才能回去,这些全拜风兄弟所赐,师妹她……她为了风兄弟,又有什么值得?”
转而又想:“柳顺意啊,你……你这是嫉妒了不成?你见到师妹对风兄弟痴情一片,你是又嫉恨,又痛苦了罢?师妹她……她从小和你一道长大,可她对起你来,却从未有对风兄弟他十分之一的好,你说师妹为了风兄弟不值得,可你又是转的什么龌龊心思?”
柳顺意想到这里,一时竟是彷徨无策,无奈下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出来,声音幽幽的传出,恍惚惊醒了身前的背影,那背影低声旖旎的娇声道:“柳师兄,你又是来劝我回去的么?”
柳顺意听得一呆,这嗓音细腻,带些娇痴茹诺般的甜甜脆嫩,只方一听到,便在自己的心湖中荡起了催人的涟漪波澜,他心头一阵叹息,倒是还未说话,那背影又接着幽幽的道:“我跟你说一个故事,你听了之后,便……便不会再来劝我了哩。”
柳顺意下意识的答道:“哦……什么故事?”
那背影宁息片刻,酥媚的双肩揉动,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抬头道:“过去,我在坐船去北斗旗的水路上,曾经听他说起了这么一个故事,他……他说:对岸有个山头叫烈女峰,讲的是古时候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头上期盼着丈夫得胜
归来,却总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们大多都安然归来,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讯全无,旁人都自劝她,说……说你丈夫定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痴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这块岩石的。”
那背影回忆到这里,轻轻好听的叹了口气,冥想一会继续娇声道:“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后,便在心头想,我要是日后嫁给一位夫郎,一定当的不会比这位可钦可佩的烈女差的,我只要想一想,大哥他为了救我,掉下了无尽的山崖深渊中,我却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山腰下等着他,我便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少,若不是娘亲一直阻止我,我早就跑到江南去找他去了,哎……千年站成了望夫石,那烈女……她实在是幸福的紧。”
柳顺意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头狂涌的翻动,哽咽着声音迟疑道:“师妹……你……你其实不用站成望夫石的,你说的那位大哥……他眼下已经找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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