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妙霓板着脸喝道:“你为何不行,师父的本事,大多都已经传授给你,余下的……便只能靠你自己去慢慢领悟,放眼普天下,唯有三两个门派弟子能与你为敌,你可不能给咱们凤舞池丢脸。”
丁娆娆小身子一颤,酥软无力的盘腿坐下,怔怔的耳听着梵妙霓娓娓说下去道:“你听仔细了,师父只说一遍,咱们凤舞池是前朝皇室的后人所创,每一代的掌门人,都以光复大业为己任,这些事,外面江湖上传言纷纷,自也不必多说,但是外面那些人以为咱们凤舞池的秘密都藏在神玉中,所以多年来窥视觊觎神玉者众多,哼哼……他们压根就想不到,咱们神玉山只是一块招牌,实则另有**,今日那姓杨的阴葵余孽以为抢走神玉,便能让咱们凤舞池对他俯首称臣,他是大错特错啦,咯咯……你记住了,咱们真正的秘密,是在……”
……
归途漫漫,由于多了洛素允指路,出了暗礁回流后,渔船扬帆出海,快速的向北赶去,洛素允曾经孤身走过这条水道,对周围的水纹分布大多都还记忆犹新,避开了几个涡流,渔船有惊无险的开出了几百里海路。
到了第二天下午,海岸线已经历历在望,初时看起来像一个小岛,越到后面,越能看清宽阔的海岸,分布着数不清的渔村和渡头。
屈指一数,回路比起去程短了足足半天功夫,这一切全都仰仗洛素允站在船头居中指挥,晁家五兄弟只用下力,压根也不用管什么方位,洛素允极有大将之风,娇声挥令下来,沉稳有余。
看到海岸线后,那三十个弟子们人人欢呼雀跃,终于能见到梦寐多场的大陆,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新鲜,虽然心头有些茫茫然的恐惧,但是更多的还是欣喜交集,渔船上喳喳呼呼的笑成了一片,不时的,有人跑到杨宗志身边,和他亲热的说几句玩笑话。
杨宗志靠坐在船舷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春和日丽,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耳听波澜翻起水浪,轻轻的拍打在船舷下,激起数尺高的浪头,耳朵根子也不清净,禹盘翠时而都会凑到他的耳后桀桀怪笑几声,更有人在背后手舞足蹈。
他的嘴角一奚,带着淡淡的笑意,随眼瞥着洛素允高高站在船头上指挥若定,从昨日起,她便这样刻意的躲着自己,分毫让杨宗志近不了她的身,昨晚她和师妹们缩在船舱里睡觉,杨宗志自然不会进舱打搅,今早一起来,她便站在船头上指引方向,到了下午依然还未下来。
杨宗志轻轻叹了口气,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脸子真薄,薄到了吹弹可破的程度,她这么躲着,还是害怕自己被杨宗志亵弄的羞臊模样,让熟人们瞥见了,转念想想也很自然的,她们凤舞池中人从小受到的教训便是不可嫁人,对于男女之防看得很重,长了这么二十来年,或许杨宗志是头一个对洛素允出言不逊的家伙,偏偏她又躲不开,唯有佯装无碍的做做样子。
许是触碰到杨宗志火辣辣的目光,洛素允的小脸一红,飞快的转回头去,娇声道:“继续向北……还有三十里,咱们便要靠岸啦。”
船舱内一阵高高的欢呼声,人人笑意嫣然,叽叽喳喳的说起了靠岸首先要做什么事,有人说要去买些胭脂水粉的,一股脑的都涂抹在腮边,还有人说要去大吃大喝一顿,把人间的美味都一口气吃光了,更有人说是要去看看戏班,南岭有粤剧班,出的武生是极有名气的。
晁老三笑哈哈的拉着缆绳,依照洛素允吩咐摆过了风帆,回头笑道:“姑娘们,你们说的这些都不难,咱们去广州城便可以全都碰到,索性咱们便把渔船一气开过去好啦。”
弟子们拍手大声叫好,杨宗志笑道:“晁三哥,劳烦一会到渡口后,把我先放下来,朱大哥他们还在原地等着,我得先去找找他们。”
晁老三点头笑道:“好。”
禹盘翠等人听了,顿时失望的鼓起了小嘴,一个个跑到他背后,戳着他的脊梁骨,腻声道:“喂……杨大哥,你不跟我们一道走了吗?”
杨宗志回头笑道:“千里送行终有一别,是时候咱们分手了,各位姑娘要在南岭见见世面,可我却是急着赶回北郡,片刻耽误不得,若是各位姑娘们日后有暇了,便到北郡的幽州城来找我杨宗志,又或者去我点苍山师门相遇,我一定做个好东道,陪你们游玩尽兴便是。”
听到杨宗志这么说,大家忽然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转头跑到船头上,把洛素允拉扯下来,依依不舍的道:“洛师姐,咱们……咱们就要分开了哩。”
洛素允心下有些不忍,拉扯着多年来再熟悉不过的众位师妹们,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一时哽咽住喉咙,晶莹的泪珠儿滴入宽阔无垠的大海中,大家一起陪着抹了好一会清泪,渔船开到了海港外,晁老三把风帆收了一半下来,船速顿时减缓,晁老大坐在船头上吹起了螺号。
杨宗志打起包袱,背好了神玉,从船头上一跳而下,落在浅浅的海水中,溅起一阵浪潮,洛素允却是和众位师妹们涕泪告别,泪珠儿抹了一层又一层,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离去了。
杨宗志也曾经跟她说过此事,说她们要入凡尘道,便要放开手脚,任由她们自由徜徉,不然的话,她们束手束脚的,还不如索性就呆在神玉山上不下来才好。这道理洛素允都懂,也知道人生分分合合在所难免,今日之别,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将来还是可以碰面了。
可看着这些年方及屛的师妹们,脸上稚气未脱,哭的跟泪人儿似地,洛素允还是不忍下船,站在船头上和每个人拥抱过后,又絮絮叨叨的嘱托了许多话,里面有江湖规矩,也有人家的忌讳,这一说,直到天昏地暗,夕色在海面上缓缓涌起时,洛素允才不甘不愿的跳下渔船来。
她的姿势妙曼,拉着长长的裙角,落在了杨宗志的身前,不溅起一丝水渍,仰头向上看去,见到夕阳下,几十双小手儿扑在船舷上向他们挥手道别,禹盘翠大哭道:“杨大哥,你记住了,你要是日后对洛师姐有半点不好,我盘翠便头一个饶不过你,你一定要让她幸福喜乐,听到了么?”
杨宗志哈哈大笑一声,抬起手腕向船头上挥舞起来,禹盘翠又大叫道:“等等开船,杨大哥,你说你在幽州城住,我们也没去过,到时候怎么去找你啊?”
杨宗志正要说话,晁老三哈哈笑道:“小姑娘,幽州城我们是知道的,不如到时候你们在南岭玩累了,我们再带你们去北郡转转,你要打听小兄弟的下落,那可简单的紧,他的大名天下人都知,你想找不到他都是很难的。”
“是吗?”禹盘翠轻轻念了一句,晁老三大叫一嗓子,渔船顿时离港而去,禹盘翠又趴在船舷上,尖着嗓音向下叫喊道:“杨大哥,你记住我们到时候来到幽州城,若是洛师姐她瘦了一丁半点,我们……我们便要跟你拼命啦!”声音在海面上渐渐小去,顺着海风已经听不清了,只能看到余晖下,几十双小手儿拼命挥舞,到最后,就连渔船也只剩下一个黑点。
洛素允的嘴角上噙满了珠泪,小臂在头顶挥舞的发酸发胀,兀自还停不下来,海风将她的发丝高高的撩在耳后,衣炔翻飞,整个人便印入了天边暮色下,宛若诗画般静谧动人。
杨宗志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去神玉山,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却有种恍如隔梦的错觉,仿佛那遥远的海岛山巅上,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那里,日子过得无比的慢,慢到了仅仅一夜间,沧海桑田为之变迁,所有的事情都不由自己控制。
逆着翻滚的海潮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洛素允的背后,便要拉着她回岸上去,忽然耳后一个狐媚的娇滴滴嗓音咯咯娇笑道:“沾花惹草的臭家伙,你不过走了这么短短几天,便又带回来这般美貌如花的一个姑娘,你……你,你看我这次回幽州城后,非好好的告你一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