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博祖裔的嗓音变得又高又尖,他的南朝官话用的并不纯熟,说话一旦快了,或者急怒攻心,语调就会变得又怪又难听,杨宗志和洛素允在帐内对视一眼,俱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好笑之色。
过了一会,朱晃和白老大等人赶来后,才把博祖裔劝离了开去,洛素允半搂着丁娆娆香喷喷的娇躯,媚眼啐他道:“呸,你也知道自己背负着天下百姓的万千寄望呀,我看那蛮子说的不错,这几天你老在这里喝茶打牌,可一点都不正经。”
杨宗志嘿嘿咧嘴一笑,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也是没法子啊,蛮子催得这么急,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古怪,但是一时间,又闹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虚实难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打乱他们事先的部署,不按照他们既定好的路线和时刻来走。”
他叹了口气,又道:“马上就要到莴恰河啦,我们这一路人马,在整个突厥国内便是一路孤军,过了莴恰河,往回退都难以做到,虽然冬天北郡之战,折损了四国十多万兵马,但是这里是人家的境地,毕竟人多势众的,我看我们还小心为妙,尽量弄清楚他们的打算才行。”
下午又勉强赶了二十里路,远远的能够看见一条银带子一般的通天河水,自西向东而去,夜里在沿河的南岸扎营,河道旁是青翠肥沃的绿草,河水从远方高山上,由冰雪融化而成,灌溉着河岸旁的草原。
入夜后,天空星光璀璨,大营内不时的飘过狼烟滚滚,还没睡下的士兵们升起了熊熊篝火,架着牛羊烤得滋滋冒油,杨宗志晚上喝了一点奶酒,早早的便睡下了,洛素允斜躺在小账内,杨宗志亲手搭好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纷乱杂陈,一时想起一年前,自己也曾这样跟在杨宗志身边行军,那时候他在北郡大败蛮子四国,自己见到他意气风发,指挥若定的俊美模样,不禁情愫涌动,好生难以自禁。
那一次他出兵突厥,洛素允伤神自怜之下没有一同前往,使得杨宗志险些把性命丢在了突厥,这一回天意造化,她竟然把一年前做梦都想做到,却又不敢去做的事情达成了,真真的陪着杨宗志出了一回漠北,而且成了他身边最最亲近的女子。
世间的事情总是这么峰回路转,一年之前,洛素允是决然想不到,自己会去嫁人的,而且嫁的是……自己满心爱恋的男子,跟着他遨游天下,哪怕是去再北的地方,天寒地冻,也衷心的甘愿不已,因此她才会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洛素允在杨宗志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的起居饮食,不但是最最体贴的近人,更是知他懂他的妻子。
夜深人静,这时候不禁百般的思念起一帐之隔的杨宗志来,虽然每天都呆在一起,但是时间过得总是这么快,恨不得白天也能耳鬓厮磨,夜里……还能绞缠着不分离,可是身后的小床上躺着另一个软玉温香般的小身子,洛素允的脸子薄,便不敢放开心扉的去找杨宗志,况且杨宗志傍晚喝了一些酒,这时候都能清楚的听到他酣睡的低沉呼噜声。
蜷缩着的姿势睡久了,身子不禁有些发麻,洛素允便想翻个身,舒展一下修长的,忽然背后轻轻一动,丁娆娆却是先于她转了一个方位,温暖的小手儿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背后,带起一阵馥蜜的体香。
洛素允心头一动,倒是不好跟着翻身了,四处幽静,远远的能够听见帐外有一些军士在闹酒,或许是许冲,又或许是洛素允叫不出名字的什么人,声音听得很远,很小,耳听着背后小小压抑的雪雪呼吸,热热的气流喷到了耳后,好生甘甜,洛素允心想:“嗯……丁师妹她倒是睡得好香哩。”
白天哭过了之后,丁娆娆依然像前几天那样木讷不语,仿佛心事重重,洛素允对这位娇弱的小师妹不由得同情起来,一同出山的师妹们倒有好些个,但是无论是鬼灵精怪的禹盘翠,还是那位风情无端的祝怜儿,洛素允对她们并不太过担心,知道她们一时出山后会有一些不适应,毕竟在神玉山隐世多年,乍一开眼看到红尘滚滚,难免会沉迷不已,日子久了,她们就会明白自己想要呆在哪里,想要做些什么。
可丁娆娆却又不同了,她的志向呀,说不定还是陪在师父身边,作一个潜心学艺的弟子的,她这次出山,完全是被动的让师父给赶出了门,说起来,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的,若不是自己背弃师父,引来了杨宗志,也不会让师父那么恼羞成怒,洛素允的心思软,想到这里便觉得明日还是要找机会,好好劝慰一下丁娆娆。
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呼吸一般的轻唤,软腻的道:“洛……洛师姐。”
洛素允听得真切,心想:“怎么……丁师妹也没睡着的么?”躺在小床上早就过了子夜,洛素允自己心思重重,料不到丁娆娆也如自己一样没法入睡,转念又想:“莫非……是在说梦话?”
呓语过后,身后便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只有流水一般的时间静静淌过,洛素允浑身紧绷着,既想答话,又害怕自己吵醒了人家,迷迷糊糊的再躺上好一会,背心上忽然一凉,丁娆娆掀开被窝,蜷着小身子忽然站了起来。
洛素允眯着亮晶晶的秀眸,从眼缝中看出去,见到丁娆娆穿着单薄的洁白中衣,衣炔翩翩,小身子傲然喷火,前凸后翘,暗夜里乍一看见,只让人以为遇见了一团幽幽的鬼影子,胆子小一些的,只怕立时便会吓得魂飞魄散,丁娆娆蹲下小身子,凑到洛素允的面前查看了一番,洛素允赶紧闭上秀眸,随着微微的呼吸闻到丁娆娆身上特有的甘甜香味变得渐渐浓烈,然后又慢慢小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只能瞧见丁娆娆娇软的背影,一道白影子蹑手蹑脚的向帐幕边飘去,掀开帐撩,清风吹得她的秀发向后翻涌,然后她一矮身,钻了出去。
洛素允面色一呆,心想:“丁师妹她去作甚么,莫非是起夜不成?”此时漠北的气候还是很冷的,中原温暖花开,但是这里的地面上依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突厥的牧民们甚至都还穿着皮裘,裹着毡帽,洛素允虽然穿的没那么多,但是从炎热的南方赶来,还是觉得非常不适应。
丁娆娆却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中衣,不畏寒冷的钻出去,她去作甚么呢,除了起解……实在想不起还能有什么要紧事,突然又想到……方才丁娆娆似乎在背后唤了一句,她是想叫自己陪着她么,难道她是有些害怕,又或者不好意思,怕被军中的士兵们撞见了,那她……就更应该穿戴整齐,免得不小心遇见,互相间尴尬才对呀。
洛素允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胡思乱想着,她的眉头一跳,顿时又想到丁娆娆出帐前,还蹲在自己面前查看片刻,那便不对劲了呀,洛素允一咬牙,从被窝中飞快的钻出来,寒气扑面入体,钻入衣缝,冷得她磕嗤一声打了个寒战,洛素允抱着小臂,轻手轻脚的来到帐撩边,侧过小耳朵向外倾听。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洛素允紧紧的闭住秀眸,运转剑心修道的秘诀,脑中顿时起了感应,能够捕捉到一个幽灵般的小身子,犹犹豫豫的矮身钻进了旁边的大帐内,又转身放下了幕布,洛素允心头一跳,不禁暗想:“她去……她去那里作甚么?”
旁边的大帐内住下的是杨宗志,那是他大将军的主帐,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丁娆娆这么半夜里,难道去找他有事相商,还是说……她怀有别样的目的。
事情一旦涉及到杨宗志的安危,洛素允顿时便惶遽了起来,也来不及套上一件外衣,而是紧着莹白色的小鏊,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钻了出去,走到主帐外,不敢掀开幕布直接进去,而是凑过小耳朵在外偷听,里面静幽幽的,听不到半点回响,平心静气的想要再度运转剑心修道,可是心里面记挂着杨宗志,这心法便再也不灵光了,而是怦怦乱跳着静不下气来。
一时间想:“丁师妹一个孤身女儿家,半夜跑到男子的帐内,还能作甚么?”继而又即否定:“不会的,丁师妹冰清玉洁,绝非浪荡艳妇,她才不会是不知羞的女子。”
可她既然不是别有动机,为何不能光天化日的去找杨宗志,而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分,偷偷潜到杨宗志的住处,何况杨宗志现下早已睡熟了,她这么做,要么是害人,要么便是……
洛素允站在帐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急得频频跺足,最后一咬牙,侧过小身子,轻轻的向帐内钻去,她知道丁娆娆是梵妙霓的关门弟子,剑心修道的功夫练得不亚于自己,害怕自己稍稍一动,便会被丁娆娆给觉察出来,因此死死的屏住呼吸,动作也放得很轻。
摸进帐内,四处一片漆黑,目光在前后左右打了个转,能够见到一团飘飘忽忽的白影子,拢身站在不远处的身前,这里是两万大军的主帐,布置得足够宽敞奢华,侧前方有虎头军案,摆了有一排桌椅,正对面的,却是杨宗志的随军小床,而丁娆娆便是站在床头,仿佛鬼影子一般静静矗立着。
洛素允心头一扭,只觉得好生怪异突兀,对丁娆娆的举动更是摸不着头脑,耳听着前面隐约传来小小的啜泣声,一声声,一粒粒,如同鬼吟让人头皮发麻,洛素允的手心中浮出一层冷汗,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丁娆娆孤零零的身后,这回能够隐隐的听见她在轻声呼唤:“泣……大哥,大……大哥……!”
“呀……”这还是洛素允第一次听见丁娆娆叫杨宗志作大哥,这一声叫的甜腻无比,恍若有一种**蚀骨的情感随着呼唤传了出来,真切入肺,洛素允若有所思的蹙了蹙艳丽的秀眉,一时竟然忘了身遭的寒冷。
“原来呀,丁师妹心里面……也是藏着宗志的啊。”听到这样浓浓的啼血呼唤,就算是个石头人也能明白这位娇弱的少女心思,看来她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大家都睡着了之后,才敢大着胆子偷偷跑过来叫了几声,然后又偷偷的溜回去,便算是心满意足。
可她真的能够心满意足么,她既然如此喜欢宗志,为何不愿意跟他说呀,依宗志的性子,也不一定就会摇头拒绝的,况且丁娆娆兰心蕙质,生得又这般精美无双,我见犹怜,就算洛素允身为女子,看见了也会砰砰心动。
丁娆娆自身的条件也不算差,她为什么不敢去说呢,洛素允的心底里藏着满是疑问,便要开口打破这诡异的画面,正在这时,丁娆娆轻轻抽泣一声,忽然从脖颈的衣襟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饰物,拿在手心里缓缓的摩挲,洛素允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闪过,眼睛一迷,面色却是变得蘧然大惊,几乎一嗓子大叫了出来。
打了四五天的吊瓶,现在身体总算是好一点了,多少年没有这么病过了,这一次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晚上没法码字,白天会抽一些时间,等我调节一下状态吧。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