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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便被寒风冻醒,眯着眼睛四处看看,火堆烧了一夜,火苗子已经变成了幽幽淡蓝色,在寒风中扑朔摇摆,天边透出一丝光亮,在清晨漫起了迷雾。
杨宗志支着身子盘坐起来,发梢和衣襟上结满了露珠,他微微摇头,甩开了额头上的水珠子,缓缓撑住站起身来,低头看看,洛素允和丁娆娆姿势不变,依然靠缩着酣睡正浓。
露珠在她们的秀发尾端也结出了晶莹,与洛素允高高盘着的发髻不同,丁娆娆却是将一头乌墨般的发尾,好像缎带子一般的垂放开来,人睡在上面,宛若春睡海棠,明艳而又娇婉,再加上她脸蛋上垂着面巾,面巾被露水打湿浸透,松松垮垮的斜挂下来,那精致迷人的小脸半隐半现,随着天边的亮色逐渐印入眼帘中。
杨宗志对丁娆娆的美色倒还颇有印象,这位姑娘继承了她娘亲叶若碎的所有特点,甚至还能作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那块微湿的面巾下,是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庞,配合着瓜子小脸蛋,明眸皓齿,端的。
杨宗志的眼眸稍稍变得失神,丁娆娆跟来漠北的时日也不短了,她真的像素允想象的那样,因为偷了梵妙霓的信物,无处可藏,才会跟到漠北的吗?
这些话,杨宗志根本就没对无丁娆娆问出口,他的心底总是宁愿相信,丁娆娆不是这样的人,他认识的丁娆娆,是那个斜倚木栏边,娇声问话:“那……情之一事,是不是害人的祸首?”的慈悲小姑娘,人家害过她,她也不愿去索取仇怨,反而为了人家开脱,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去主动偷走师门重宝?
火堆在脚边幽幽的灭了下去,只剩下一捻火星子,几缕青烟,洛素允打了个寒战,睁开秀眸翻了个身,随眼瞥见身前立了一个男子,心头微微一惊,顿时翻坐起来,看清楚是杨宗志若有所思的站在她们面前,整个身影印在了藏青色的晨曦中。
洛素允愣住道:“啊……你,你醒啦?”注意到杨宗志的眼神在丁师妹的娇躯上下流转,洛素允扑哧一笑,伸手推了推恬睡中的丁娆娆。
这一觉,丁娆娆似乎睡得很沉,也许多时没有这么畅快没有思虑万千的睡着过了,洛素允推了三四下,丁娆娆才轻轻嘤咛一声,缓缓苏醒过来,醒来时只见到杨宗志走到火堆旁,将余火踢散,而洛素允却早已盘坐着,开始尽心尽力的打整秀发。
丁娆娆小脸一红,期期艾艾的爬起身子,斜扭着腰肢,将一头瀑布般柔顺的直发归束在脑后,随意的用手绢打了个结,显得长发垂纤腰,落落大方。
两位姑娘草草收拾一番,便站起身走到杨宗志背后,洛素允问道:“咱们走吧?”
杨宗志回过头来,笑道:“不急……”
低着头左右看看,似乎两个仙子脸蛋上都有睡后的慵懒与恬静,便又道:“我们来了突厥,却从未有心思到处走走看看,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到处去走走好了。”
“啊,你还有这心思呀!”洛素允娇昵的问了一句,杨宗志点头笑道:“我和赛凤约好了今夜子时相会,去早了,或许也见不到人,索性到点了再去,免得生出枝节来。”
说罢走到一旁拉起一匹战马,当先走出了山坳,这里是凤凰城外四十多里的荒漠,说是去看看,其实倒也没什么看头,一眼只见到黄沙连天,四周杳无人烟。
杨宗志三人身上穿着朱晃买来的胡服,杨宗志穿这身衣服倒是和蛮子看起来差不多,可是洛素允和丁娆娆都是千娇百媚的南朝姑娘,穿了这件胡服长裙后,怎么看都有些别扭,杨宗志只好带她们去人少的地方转转,远看起来,他们就像普通的突厥人一样,如果没人上前细细的盘查,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晌午随便用了些干粮,出了荒漠后,又走到了一片青草覆盖的绿洲上,远处有本地牧民在放马赶羊,绿洲的尽头有一片蓝汪汪的湖水,杨宗志三人骑着战马,信步走过去。
他们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处,随眼所见,到处游走,看看塞外异域的风光,丁娆娆显然心情大好,不时的会找到杨宗志问一些这里人的风情,杨宗志也多是一知半解,突厥他倒是来过一回,那一次是带兵打仗,没有心情留意这些,这时候被丁娆娆不禁问倒了。
不过即将见到赛凤和秀凤,与她们双宿双栖的回归南疆,杨宗志神色更见兴奋,无奈了便开始信口胡说,初时也说的有模有样,他见多识广,很多东西即使没真眼看过,大致也从不同渠道听说过一些,就算连听都没听过的,赶着相似的发挥想象,倒也能自圆其说。
到最后丁娆娆问得多了,就连洛素允也加入战团,杨宗志可就疲于应付了,每说一句话都要苦思半天,抓耳挠腮的一脸苦相,洛素允看得笑的,丁娆娆却是状若天真的频频点头,临到后来,杨宗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来,正好骑马来到湖水边,便打着马儿去喂马,抓了一些水草给马儿喂下。
三个人惬意的撑坐在湖水边,仰望苍天,今日天色阴郁,滚滚的厚云在天空盘桓不去,倘若是个大好的晴天,这般坐在湖水旁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倒也快意,湖光中印出了乳白色的苍穹,湖心里不时的也看得见游鱼翻出水面。
丁娆娆心中一派宁静,和洛素允依次坐在杨宗志的左右手,与洛素允此刻的狡黠不同,她是真心诚意的觉得时间弥足珍贵,她下定决心之后,知道事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慢慢的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只是这日子实在过的太快,好端端的一天,眼看就已经过去大半了。
或许是因为天色阴沉的缘故,天边泛起一些乌云,时辰便看着更加的晚,明明刚刚才用过午饭,很快便感觉要到晚上,入夜之后,只要杨宗志接走他苦苦等待的人儿,丁娆娆便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回到南方,然后……便要分道扬镳了。
她默默思忖到这里,还是觉得放开心扉,能守得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受得一天,便是一天,更远的便不敢想,回到神玉山后,面对自己的不知是什么责罚,她也决不会把紫玉符交出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叫来那个人。
她清楚杨宗志今夜会在城门下等人,接到来人后,夤夜便会往南赶路,这是最后的一个契机,她也轻易的放弃了,就好像前些天那样,足不出户,从来就没想过要让杨宗志受到任何伤害。
“只此一晚,一定不会出事的!”丁娆娆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劲,塞外的冷风吹到他们面前,吹起了她的衣襟和秀发,洛素允跑下湖边,去将三匹战马依次牵了回来。
丁娆娆转头娇声问道:“杨……大哥,两位月家姐姐,她们……她们长得都很漂亮吧?”
杨宗志微微愕住,回过头来笑道:“是啊……”
丁娆娆眼眸憧憬的瞟着天边的乌墨,点头道:“我也能想得到的,前些天老是天洛师姐提起月师姐,说她是个天地灵秀的人儿呢,我从来也没见过她,只听说了一些她的事,还有她的妹妹,她们两个都是大宛国的公主,却要跟着你远走南疆,娆娆对她们可是向往的紧。”
杨宗志哈哈笑道:“也许她们都不是大宛国人……”转念心想:“这事情说也说不清楚。”真真说来,他自己才算是半个大宛人,其实在他心里面,哪个国家的压根一点也不重要,忽日列和索紫儿都是吐蕃人,身边的丫头们也都来自于天南地北,有缘分聚在一起,便极为难得的了,又何必要去分出彼此来。
这时代的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双方为了一块巴掌大的土地,也许就能大打出手,哈克钦那么一个小小少年,作了回卓王后,也能性情大变,变得和仁宗那样,无时无刻不想在外族面前争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