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雨伞上发出噼啪的轻响,与朦胧的雨景共同构成一派柔和的阴冷。看着希拉裹在厚厚的雨衣里快步奔到面前,谢松举着雨伞笑道:“这是赶来给我送行么?”
希拉气喘吁吁,她不久前正在老住处和邻居们聊天,老邻居们的态度非常一致,哪怕朝廷说了议员不许是女性,他们也要竭尽全力推选希拉。谈论间甚至有邻居激动的说道:“那些农民们求见巴塞勒斯,就能让巴塞勒斯涨粮价,我们也去皇宫前面求见,一定要巴塞勒斯知道希拉为大家做了多少事!”
正在谈,突然有办事处的人跑来找希拉,告诉希拉雅典突然来了急电,命令谢松立刻回雅典述职。希拉一听立刻向老邻居们告辞,急匆匆就前来港口。背后还有邻居喊道:“替我向办事处的那位大人问好。”
下雨天马车与黄包车都客满,希拉边走边寻觅,寻着寻着她都到了北门。眼瞅着金角湾就在眼前,希拉干脆加快步伐前进。这一路就跑到了码头。看着谢松神色自若,希拉突然觉得这家伙简直令人生气。办事处比较高阶的买办都知道,谢松与雅典方面的节度使之间爆发了很激烈的对立。因为些事情谈不拢,两边关系非常紧张。希拉知道的更多点,谢松反对欧罗巴行省要求希拉秘密向欧罗巴行省效忠的安排。此时被紧急调回去述职,只怕谢松在这场争吵中要糟糕。
可希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谢松要走的消息,希拉只觉得自己的靠山塌了一半。在东罗马的传统中,紧急将前线大官调回去大概就要杀头,至少也是解职下狱。到时候希拉在办事处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她的未来大概只有辞职。
“小姑娘,不用担心。你话,就听里面传来包惜弱惊讶急促的喊音,“是康儿么?”
话音刚落,随着脚步声,门开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母亲,郝康哭着就上前跪倒。就听包惜弱喝道:“你们下去,他是我儿子,谁都不许动他一根头发!”
说话间,包惜弱已经走到郝康面前拉起郝康,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卧室。侍女关上门,包惜弱看着郝康,怜惜的说道:“康儿,你不该回来啊。”
郝康心中都是悲哀,他说道:“娘,三弟要杀我就让他杀。我只是有件事想问娘,三弟说我不是父亲的儿子。还请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说完,郝康盯着母亲包惜弱。最初听到三弟散播的传言之时郝康满心都是怒火,但是在心灵的一角却隐隐不安。他从宋国留学回来之时,有为宋国将军托郝康带信给‘故人包惜弱’。那时候郝康不得不与穆同学分别,所以回想那男人的表情,郝康只觉得心中好像能理解那种欲语还休的纠结。
三弟引用的所谓‘伯颜使者’所讲的事情又在时间上与历史非常契合,见识过大宋水军的郝康并不相信自己老爹当年所在的蒙古水军能赢,大宋历史书上也记载了宋军在松江府附近全歼大元水军的战果。小时候和爹一起泡温泉,他对老爹郝仁身上的旧伤印象深刻。加上母亲那江南口音,郝康其实是隐隐相信母亲的确如传言所说,在嫁给父亲之前可能已经成亲了。但是郝康绝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不是郝仁,决不相信。
既然自己战败了,死就死吧。郝康看到那么多人为了他而死,只觉得对不起大家。但是郝康却不能这么死,死之前他一定要让母亲说出事情的真相,他是郝仁的儿子,而不是什么宋人。
“你当然是你爹郝仁的儿子。”包惜弱说道。
听到这话,郝康只觉得再无纠结。他悲从中来,握着母亲的手就哭起来。
“你现在就走,马上走。”包惜弱继续说道。
此时就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是很多人。郝康却也不在乎了,他放开母亲的手,开门就走了出去,果然外面都是军队。郝康大声喊道“你们让我三弟来见我,难道你们这么多人,他都不敢出面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到郝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你都敢来向娘亲哭诉,我怎么不敢见你。”
接着郝睿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神色倒是平静,“大哥,你来见母亲,是来请罪的么?”
再次看到弟弟,郝康心中百感交集,连愤怒的感觉都变得有些虚无。郝康不得不鼓起狠劲喝道:“呸!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败了就是败了,有什么罪。倒是你,为何要污蔑我?”
“大哥,我当时告诉你二哥要抓你,是让你避让,可不是要你杀了二哥。”
“我可没杀他!”
“那你敢说二哥不是死在你手里?”郝睿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