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侯明说着,打开他面前的笔记本,用手压了一下,说道:“我有病这几天,耽误了不少的事,所以才临时决定今天下班后连夜召开常委会,许多工作等不及了,必须要做出决定了,比如修路的事。”
薛家良绷紧了神经,这几天他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他和侯明在这件事上可能难以达成“保持一致”的信诺。
果然,侯明说道:“这几天在医院,虽然没上班,但我的脑袋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眼前这几项要紧的工作,连你嫂子都说我,生病都不好好养着。”
他说到这里,薛家良关切地问道:“我都忘问您了,复查结果怎么样?”
侯明一摆手,说道:“哪顾上复查,七事八事拽着,等哪天有时间我还到咱们市医院复查吧。”
“嫂子还回来吗?”
“哪有时间回来?她也要上班,在单位负责着一摊子事。”
不知为什么,薛家良很想跟侯明唠唠家常事,他在潜意识里不想让他那么快开口。
但时间有限,侯明必须跟他摊牌。
“家良,你提交的修路方案,我也反复琢磨、研究了,我还是倾向于由市里主持这个工程,分成南北两段,以青州中口为界,我们招两个建设公司,这样做的好处是便于管理,能保证工期和质量。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个方案,将工程下发到各市县,我担心工程质量会良莠不齐,另外,不好监管,工期也不好控制,太分散,你说呢?”
至此,薛家良彻底明白侯明之前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是在为这段话打基础、做铺垫。如果他不和他保持一致,就会失信于他。
岳父调走了,曾耕田退居二线在家养病,省里没人给他撑腰了,谢敏只是个纪委书记,只有在反腐领域有发言权,其余在人事、项目等领域,他没有任何发言权。这个时候,他薛家良跟需要识时务。
薛家良不得不佩服侯明很会挑选谈话节点,前好几天他都不跟他谈这个问题,偏偏等岳父调走了才跟他谈这个问题,想必他提前已经知道岳父调走的消息了,他现在跟自己谈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几天,薛家良也没闲着,除去应付眼前的工作外,他反复和政府一般人研究、论证修路方案。如果汤总不出现,如果汤总不是安康介绍来的,他可能会认为跟侯明在这件事上的分歧是正常的工作分歧,但中间夹杂了安康,薛家良不能不多想。
他说:“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究竟是市里发包好还是将发包权下放到各县市好。咱哥俩先不急着做决定,先整体分析一下利弊。”
侯明微微皱了一下眉,看着他。
薛家良说道:“先说由市里发包,好处您刚才说了,我就不再赘述,我直接说弊端。如果分两个工程段,战线太长,南北长将三百多公里,哪段也有一百多公里的长度,您想想,这么大的工程量,一两家建设公司完成得了吗?势必他会再次发包,二级承包商甚至三级承包商为了拿到工程,肯定会有一些公关费用,这些费用承包商不会自掏腰包,将来肯定会从工程里找补回来的,无非就是偷工减料、克扣工人工资,将来万一工人拿不到工资,肯定要来政府闹,建筑商甚至支持他们来政府闹,政府没办法,为了稳定,就会提前支取建筑商的质保金来给工人开工资,这样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这是建筑行业老板们惯用的手段和伎俩,与其让他们发包甚至是层层发包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为什么我们不将这个工程交给地方,直接让地方政府操作,还能显示我们不与地方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