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陈世美,你不是,你别这么说自己!”美芽蓦地截断了钟明巍的话头,再开口的时候,就又带着哭腔了,“你是我的顶梁柱啊,你要是不在了,要我怎么活?钟明巍,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钟明巍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忍住哭声,他真的太感激这一室的浓黑,遮住了他的懦弱和无助。
“丫头,没有我,你也能活的好好儿的,你有座三进的宅院,十来亩良田,还有偌大个池塘,你又是个会经营的,自然往后的日子蒸蒸日上,”钟明巍缓声道,一边伸手抚了抚美芽蓬乱的头发,“丫头,宁古塔不止就我们两个,还有好些人呢,没了我,你还会……会遇到更好的人,你的路还长着呢。”
“你真的要走了。”美芽止住了哭,她耷拉着肩膀坐在炕上,像是根了无生息的木桩子。
钟明巍没有说话,同样耷拉着肩膀坐着。
“我知道了,”半晌没得到回复,美芽点点头,一边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走?”
“不到六月就会启程。”钟明巍把满嘴酸苦的唾液使劲儿吞咽下去,喉头似是要烧着了一般。
“哦,”美芽点点头,有那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再想些什么,半晌才听着她又开口,“要是京师待不下去,你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钟明巍哑声道,说出的每个字都锥心刺骨,“宁古塔太苦了,京师的日子再难熬,也比这里好太多。”
“是啊,这儿怎么能和京师比?”美芽缓声道,顿了顿,又苦涩地勾了勾唇,“我又怎么能跟安氏比?”
钟明巍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那套宅院我不能要,那不是我应得的,你说是为了感激我这一年对你的照顾,可说到底我是你的奴婢,照顾你也是分内之事,自是不敢收这样大的恩赏,”美芽一边下了炕,一边沉声跟钟明巍道,顿了顿,美芽站在炕前,对着那个黑黢黢的身影又道,“倒是这套院子,我住惯了,你若是真想赏我,不如就把这套宅院赏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