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非常详尽,这是几个蒙童写出来的?村村都有,都能看懂么?”柴荣感兴趣地问。
“能的,如今六安十岁男童能读告示、写清状纸的差不多得有一半,另一半如今也在认真学习,下一任县令只要稍加扶持,六安百姓应该能有五成可以识字。”吕蒙正介绍道:“崔瑛之前有一个小弟子叫张雷的,如今就住在崔瑛的宅子里,平时除了帮忙刻蜡纸之外,也负责教想认字的人认字。”
“崔瑛那小家伙在六安倒做了不少事。”柴荣有些意味不明地说。
吕蒙正一个激灵,刚想为崔瑛辩解些什么,柴荣摆摆手道:“我相信他的忠心,只是这小子就是属乌龟的,搞过一回调查,真挺有用的,结果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就缩回去考进士了,连后续带下病产生的原因都不研究了。秋收的时候出了一回风头,搞出来脱粒机,很有用,做完了又缩回去了,这一个多月尽读书了。朕与太子都还没说什么呢,他缩得到快。”柴荣说话时还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阿瑛的胆子比较小,”吕蒙正解释道:“但志向还是远大的,只要有事做,他总能给我们带来许多新东西。这个孩子合适去主政地方,在京里太浪费他的巧思了。”
“他到你那儿之后,你好好将他的性子掰一掰,让他有点胆色。功课上也上点心,争取明年春闱让他一朝成名天下知,然后朕打算把他调到六安去任职,相信有你们父子俩的治理,六安会给朕带来一些惊喜!”
“陛下,阿瑛落籍在六安。”吕蒙正提醒道。
“朕知道,”柴荣眼皮子一翻,无所谓地说:“那小子身后宗族师门都没人了,若再给他调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官,还得浪费时间去与那些小吏周旋。不如将他放到六安,有之前结下的善缘,还有你清理过吏治留下的好底子,可以让他少在人事上费心,专心将所学拿出来造福一方。”
“陛下莫要捧杀了小子。”吕蒙正有些放松也有些担忧地说。
“没有的事,他的师门朕与太子比你清楚。”柴荣摆摆手道:“你这些时候多和他说一些官场掌故,到底下历练一任,朕还要大用他。”说完也不等吕蒙正有其他反应,只吩咐吕蒙正这几天将六安施政的笔记做好整理,便让他退下了。
不提吕蒙正回到家让四邻认为他圣眷正隆,柴荣听崔瑛与太子请辞,回家侍奉义父,便招来柴宗训发起了牢骚:“本想让这小子陪永岱学习,能用所学影响永岱,免得永岱学成个腐儒,结果陈彭年不过提点两句,这小子就缩乌龟壳里了,到比永岱还像个书呆子,还不如王修明和柳神工两个小鬼。”
“阿瑛是老成了些,”柴宗训与符皇后生活的时候还是太小,思维里传统的东西比柴荣要多些,对崔瑛的老成之举更欣赏,“永岱与他日夜相伴,说话做事也更有条理,这也足够了。”
“且看六安三年再说吧。”柴荣心知柴宗训不如自己知道的多,也不好多做解释,只暗自稀奇崔瑛这男弟子却不如自家皇后这女弟子敢说敢做。
崔瑛和吕蒙正当然不知道皇帝与太子背后的小算盘,两人日暮时分才到内外城交界处的宅子,吃了一顿接风的酒宴,又移步书房夜谈。
“是我嘱咐得过了,”吕蒙正接过崔瑛奉上的茶,慢慢地吃着,“为父怕你年少得志,轻狂浮躁,特特嘱咐你要谨言慎行,哪知却拘束得你缩手缩脚的,没有一点士人风骨了。”
崔瑛被说得脸上一红,他从后世而来,成长的地方除了学校便是军营,这两处听话顺从的孩子都会比刺头过的好,只是他在军营的时间不多,学会了军人的坚强与服从,却没学到坚毅与主见,学校生活更不必说,成绩优秀又听话的孩子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包容,所以他其实是非常缺少面对责难的勇气的。陈彭年当时一说,他就缩了回去,再不敢露头了。
“今日我候见时碰上了永年兄,你这一缩到把他给晾得难看,人人都说他尖酸刻薄,竟将一个意气风发的神童骂成了缩头乌龟。”吕蒙正摇头道:“我竟不知你到底怕些什么?”
“我这不是怕带歪了齐国公嘛。”崔瑛小小声地说。
“你是以为东宫里的学士们是目瞎耳聋不辨是非呢,还是以为当今陛下就这点子心胸,出点什么事情还要歪赖到你这小人家头上?不过是几个御史弹章,你就能缩成这样,还举什么进士?回六安做你的私塾先生就是了,哪个进了政事堂的相公不背着等身的弹章呢?”
吕蒙正见崔瑛被他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还是缓和了口气,安抚道:“你自幼失怙,又在流民中打混了许久,胆气弱了些也是有的,但这不是读书人的道理,最近多读读《孟子》,养一养气度,仔细想想你是想独善其身,还是要兼济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领导抓差了,晚上才有时间真正坐下来写,开学工作忙,尽量保持日更。
工作一忙,有些小天使的评论可能没办法及时地每个回复了,但我都有认真看,谢谢大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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