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国破家亡,哪怕山河覆灭,荣景瑄一直满怀希望重归长信,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毫不动摇地坚信他可以做到。
爱情的力量,可以伟大若斯。
荣景瑄正沉浸在往日思绪里,突然一双熟悉的手摸了摸他的后腰。
荣景瑄眨眨眼睛,扭头一看却发现一位十几岁少年正站在他面前,笑得满脸诚意。
谢明泽又捏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发什么呆,小二问话呢。”
荣景瑄轻咳两声,赶忙笑着问那小二:“请问,你们这做登科服的吗?”
结婚也叫做小登科,所以许多人家都喜欢把新郎穿的婚服叫做登科服。
那小二忙点头,笑着说:“有的,我们家是洪都的老字号,什么都有。虽说是做嫁衣出名,但其他的也都很好,衣服料子和绣娘手艺都是一样的。”
荣景瑄又笑:“可否看看绣娘的手艺?”
小二倒是没犹豫,直接请他们去了后面的雅间。
荣景瑄和谢明泽刚一坐定,便有另一个少年郎端着热茶和点心过来:“客官请慢用,王哥去去就回。”
荣景瑄点点头,这小二又麻利地退了出去。
谢明泽小声问他:“王妃的手艺,你还记得?”
荣景瑄摇摇头,好笑道:“我怎么会记得,我连她们绣的好坏都看不出来,更别提手艺了。”
那倒是,谢明泽深有有体会地点点头。
对于他们这些整日只知道忙碌政事的男人来说,衣服在他们眼里只有两种:可以穿的和不想穿的。
以前慎亲王确实给过他们王妃亲手绣的绣品,但长者所赐,他们是不可以用的,收到后端详片刻就直接让宫人收起来了,那里会真的用。
说真的,就连这位王妃的长相荣景瑄都记得不太清楚,更何况是她的绣活了。
他都不记得,谢明泽更是不可能,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暗哨已经找到了?”
他刚才也是被荣景瑄这一路表现带进沟里了,还以为他要想什么奇招找到王妃,其实原本信兵过来报的时候,就一定找到了王妃和世子。
这次安排的暗哨本就是王府旧部,近身保护过王爷,就算显少见到王妃,但世子他还是见过很多次的。
找王妃不好找,反过来找世子便可。
谢明泽听荣景瑄低声说了几句,实在是哭笑不得,他可真是想太多啊……一件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忘记可以直接看脸寻人了。
其实这一点,荣景瑄以前也没想到。
但是认识玄音大师之后,他才发现有时候简简单单也是真。
一开始接待他们的小二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抱着厚厚一摞布料。
他把布料放到桌上,擦了把汗:“两位客观,是要定做还是现货?二位身材倒是很标准,不用非常复杂的绣样,现货也是有的。”
想通之后谢明泽就想走了,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过来找王妃的,结果其实王妃已经找到了?那他们来绣坊做什么?
无奈荣景瑄已经在那兴致勃勃翻了起来,他也只好坐在边上回答他的问题。
“阿泽,你说这个鱼跃龙门好不好?”
“不错。”
“这个龙凤呈祥呢?”
“也行。”
“哎呀你别那么敷衍嘛,过来认真看,这个百年好合不错吧。”
谢明泽定睛一看,这个绣的确实挺好看,于是终于认真一回,答:“挺好的,纹样也没那么奇怪,看起来也喜庆。”
荣景瑄这次终于不看了,他直接合上绣样,笑眯眯递给那小二几个铜板:“谢谢小哥了,回头我们订好了再来买。”
说罢他也不等谢明泽反映,直接拉着他出了绣坊:“看看王妃这段日子的生活,也是不错啊。我见过她几次,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王叔是说过几次她的。”
“她恐怕不会就这样跟咱们离开,因为这里,毕竟是王叔给她选的生路。”
荣景瑄说得没有错,当谢明泽跟他一起在绣坊后巷的小院中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安静坐在绣架前面认真绣着纹样。
屋里油灯不停跳动,橘色的光在她年轻秀美的脸上闪过光华,也照亮了她乌发上的白花。
荣景瑄和谢明泽没有打扰她,直到她绣完最后一针,才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冲他行了一个礼:“陛下,经年不见,且还安好?”
她是江南水乡里长大的女儿,生就温柔婉约,姿容端丽,一口软软的青州方言缠绵缱绻,让人听了便不由软下心来。
“瑄自然安好,不知婶婶与玙弟如何?”
他说的玙弟,是慎亲王唯一的嫡子,荣景瑄这一辈排行第十的慎亲王世子荣景玙。
说到儿子,慎王妃微微一笑:“劳陛下关心,我们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