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圣人说的就是黄道周。这个外号,或者说引得无数人尊敬的称呼其实本来要等到黄道周死后才会有流传开来。因为,黄道周是抗清而死,极其壮烈。
不过,而今的黄道周担任教育大臣,碰上了古今数千年来中国最大规模兴修学校的时候。虽然钱粮都是朱慈烺在筹措,大部分事务也从礼部转移到了教育总署施行,由朱之瑜带头执行,但黄道周的努力依旧十分有效,这让黄道周在民间聚集了相当深厚的声望。
同样,作为东林党人的遗脉,黄道周与史可法成了仅存的大佬。
只不过,这两人久居京师,已经熟悉而今的政治气候不再是东林党可以生存的岁月了。朝廷倒是没有治国哪个东林党人的党争之罪,但一个十分让人感觉忧虑的事情却是……东林党无法在朝廷注册,被明令认可。
皇帝陛下以开明的政治风向让朝廷有了李邦华为首的新东林党,但旧东林党自诩正统,却无法在朝廷注册。每一回,都会被直接拒绝。
因为……李邦华注册的就是东林党,只不过后面大多数时候都打一个括号,写上新之一字,用以区分旧东林。虽如此,朝廷依旧认为东林已经被注册,任何党派再想注册同名正当都无法走上登记的第一步,更别提到最后一关,皇帝陛下亲自批准。
无可奈何之下,黄道周与史可法等人只好重新注册,最后在朱慈烺的亲自关照之下,建立了保守党。
毫无疑问,黄道周就是而今的保守党党魁,也是朝中坚持认为必须打压工商的大佬。
在京畿这么近的地方,发生一场工人暴乱,不管是谁都没办法瞒住黄道周。
想要在官府层面上压下去而不是闹得不可收拾,以至于需要大军平定,那就必须先取得黄道周的谅解。
换句话说,想要让官方的力量顺利在工人暴乱之中施展出来,就必须先解决黄道周这个拖后腿的尾巴。
“黄阁老……”提起黄道周的名字,林鹏看向汪乔年,一脸眼巴巴的。
而今顺天府尹权责深重,比之过往强盛了许多,面对部阁大佬也不再需要忍气吞声。尤其是汪乔年还有一个右都御史的官衔,实际上拥有了冲击部阁的身份。至少,而今朝廷一般部阁参议的大事虽然不一定都会有汪乔年参与,却许多都会抄送一份到汪乔年身上。
这是今上对汪乔年的信任。
事实上,原定历史上的汪乔年也并未辜负皇明的信任,他是用鲜血与生命证明了自己忠诚的人物。
面对属下们看过来的目光,汪乔年如何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只是他不敢贸贸然接这茬。
一阵沉吟,汪乔年缓缓地说:“黄阁老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达成谅解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说咱们顺天府应对这事,自然是责无旁贷。但胳膊肘拗不过大腿,我们只能顺势而为。那黄福文与沈万重不都是个有本事的么?让他们先想想办法,若朝堂不会拖后腿,咱们自然会行动。”黄易芝说到这里,也觉得自己算是努力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林鹏皱着眉头。
“当然不会。”黄易芝说:“整顿治安,收拢民壮,加强防卫。都是警察署要做的事情,有大军在,这些暴民蹦达不了几年。可要是让他们做大期间闹出了什么事,比如杀了人抢了财,堵塞了商道,那这板子立马都会落在你我身上。”
林鹏默然颔首:“大兴县的民壮我会立刻动员起来。”
京畿自从遭遇过好几轮兵灾以后,朝廷就建立了完备的预备役制度。由退伍老兵组成的预备役加上每年都有训练过一段时间的民兵,可以很短时间里形成战斗力。以明军的武备,面对一群没有枪支的暴民,还真是小菜一碟。
也正是这一点,才是黄易芝可以放松的依仗。若是往常,京畿范围里出现一支不在朝廷手中掌握的武力,上上下下到皇帝那都要疯了。
但现在,不管是对自己军队的自信还是处于武器代差的信心,都让他们可以稍稍多了几分安心。
当然,这也有李非听从了柳如是建议守在身上,不仓促外出有关。
……
又在会议室里熬了一阵子,将几个紧急情况议定,林鹏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大兴县与其他地方一样,县令就在县衙后衙,占地很广,古色古香。或者说……颇为老旧。
对此,林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见。这年头的衙门比后世强很多的就是不修衙。
一来大多数县令等不到修衙完成的那一天,二来也是风气使然。要不是衙门烂到不能用,没人愿意冒着滔滔非议与必定会有的异样目光去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鹏躺倒床上,任由结发妻子给自己伺候着洗漱。
没多久,十四岁的三儿子大步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父亲,门外有一个书生求见父亲。手里……手里持着通行西苑的腰牌,说是水峪沟上的工人……”
“水峪沟上的工人?”林鹏还没说话,他妻子的声调徒然高了三分:“衙门破也就罢了,怎么护卫还这么狼狈,连乱贼要进来了都拦不住?”
林鹏好歹镇定一些,明白了关键点在哪里,说:“等等,是说手持着西苑通行腰牌?哪个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