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自下了地,也就闲不住了。她看自己盖的那床薄被子上面一层灰乎乎的汗渍,早就有心洗一洗。
之前没力气,现在趁着天气好,飞快地拆掉被罩,把薄棉胎和几步不成样子的褥子一起晒在篱笆上,被罩装在木盆里,到井边去打水。
她仔细观察过宋好年打水的工作,一定要保证木桶口朝下扑进水里,才能打上水来。试了两次,果然打水上来了。
被罩是两块蓝布,做面子的一块略鲜亮一些,不过也早就洗到发灰了,做里子的那一块要比面子大一点,也更脏。
被罩泡在清水里可不是拿给她娘盖。
大妞跳河后,宋秀秀生怕别人联想到自己抢被子的事情上去,在家里缩了好几天,想等风头过去。
过了些日子,没听说大妞死了,今天逢集,她在家里再待不住,跟她娘要了两个钱,到集上去东瞧瞧西看看,忽然听别人说起西头宋家这两天家里传出肉味,就飞也似地跑来看百合在做啥。
要说百合自己杀鸡吃肉,宋秀秀是不信的,她这个二嫂胆子小得要死,话都不敢大声说,更别说杀鸡了。
偏偏她站在外头数了数,发现家里的鸡是少了——她把百合养的鸡看成是自己的财产,盯得很紧,之前就说过“等养大了我抱一只回家去下蛋”的话,这下发现鸡一少,当下就气坏了。
有的人自己懒,偏生最见不得别人清闲,看见人不干活就要说两句。百合不干活,只管在日头下面闭着眼睛晒着,虽然枯瘦得一把骨头,不知怎么的,宋秀秀却在她身上看出了几分悠闲的味道。
当下忍不住,就对这懒婆娘骂出口。
“是你啊……”百合刚刚接手这具身体没多久,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对待宋好年的家人,就淡淡打了个招呼。
然而宋秀秀见惯了自己“二嫂”战战兢兢的样子,忽然见百合不拿她当回事,还大喇喇坐在那里,当下心头火起,大声指责百合:“我叫你,你干啥不理我?耳朵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