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好年强硬地要求百合坐回去歇着,他自己蹲在井台边洗被罩。
他力气大,一把搓下去,被罩上面的污垢就被搓掉一片。百合看得直发愣:“你还会洗衣裳?”
宋好年原以为他偏着妹子,百合要跟他怄气,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不由露出个轻松的笑:“以前不会洗。不过我都从家里分出来一年多了,做饭洗衣,洒扫晾晒,这些事情都得学着做。做得多了,也就会了。”
古代讲究父母在不分家,百合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农村,村里人要分家都是大事,能不分家就尽量不分家。要是谁家分家了,大家一定会说拿家子儿媳妇不贤惠,要不是她们撺掇,兄弟几个怎么会想着分家?
她思索着宋好年分家的缘由,却没有问出口。人说交浅言深是大忌,她和宋好年是名义上的夫妻,交情却还不如她和院子里放养的那几只小鸡来得深厚,不好问这样容易引起忌讳的问题。
百合正在出身,忽听宋好年轻轻“呀”一声,又说:“坏了!”
“咋了?”
宋好年不答话,摊开手给她看,宽厚的手掌里,薄薄的被罩已经被他洗破。
百合顿时哭笑不得,只好怨这被罩太旧,明明是自家织的土布,再厚重不过,可用的时间长了还是磨得太薄,她力气小还好,宋好年这么大力一揉搓,就跟宣纸一样片片碎掉。
见百合没怪他,宋好年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埋头洗被罩,但这一次他不敢用力,高大的男人轻手轻脚,看得百合都觉得难受。
“你……进屋去,把稻草垫子拿出来晒晒吧。”百合小声说。
他们家里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垫子,垫子上一床薄棉褥子,再加一床破被子就是全部。百合自己动手拆了被子拿出来洗,那稻草垫子却又大又厚,重得他根本拖不动。
宋好年如蒙大赦,飞快地撇下木盆去屋里搬稻草垫子,百合过去接手洗被罩的工作。
稻草是穷人家冬天用来取暖御寒的好东西,就是容易吸水返潮,一潮湿就凉得瘆人,最好是多晒,只要保持干燥就会一直很暖和。
宋好年把床上的稻草垫子卷一卷,单手夹在胳膊下,轻轻松松就到院子里摊开晒日头。
百合洗完被罩,喊宋好年来拧干,两个人合力晾在篱笆上,宋好年怕风给吹走,特意折两根柔软的柳条圈成环,把被罩固定在篱笆上。
两个人一个翻稻草垫子,好让日头均匀地把它晒干,一个拿根棍子拍打棉絮,好让它们蓬松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棉絮里的灰尘漂浮起来,刺得人鼻子痒痒。
“阿嚏!”宋好年忍不住打个喷嚏。
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一边揉鼻子一边偷眼看百合,却见百合抿着嘴笑,虽然面黄肌瘦的不好看,可眼睛里笑意盈盈,像是有早晨天边的光落在里头,他一下子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