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和文娃爹娘都问是啥事,柳升道:“我先跟大年家的说,说定再告诉你们。”
百合便把柳升引到后头院子里,在梨树下放个板凳给他坐,笑眯眯地问:“升大叔莫要卖关子,我心里着急得很。” 她说是着急,面上可是一派坦然,柳升晓得百合不是任他拿捏的人,便不拿腔作调,直爽地说:“今儿一早我便同老爷说了此事,老爷十分高兴,道是,便是不能把粉条卖到外头去赚钱,能给庄户们添
几样新菜也不错。”
百合一拍手:“柳老爷慈悲哩。”
柳升继续道:“老爷的意思,就依着你的章程,两家合作建个作坊,你出做法,我们出人。将来得利,你得二成;若是亏了,不要你垫在里头。”
百合这时候才想到还有亏本这回事,“啊哟”一声,“我竟没想到还有蚀本这一茬,亏得先前大叔你夸得我直脸红,你瞧,我还粗疏着哩。”
这事情论起来两家都得利,百合要的红利不多,但她只出点子,又不用出人力物力,自然轻松,每年赚二成红利看着不算多,时间一长积累下来也很客观。
再加上,有这个作坊在,她和柳府就算是有合作,便是宋家族里也不敢轻视她,她再跟婆家关系不大好,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族里也不敢太逼她。
柳升在外头交际惯了,请保山等事都是他一手办好,写了契书来,签字画押,就此定下建作坊的事情。 契书立定,百合便请升大叔从柳府找一个会写字的人来:“多少红薯,多少水,啥时机压粉,这些个事情光靠嘴说,只怕一个人和一个人做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既是作坊,不如叫人把该注意的地方写
下来,往后招好伙计工人,都按着定例去做。”
升大叔喊来柳府几代的老人,忠心耿耿,再不怕他泄密,一张轻飘飘的纸捏在手心里,反觉沉甸甸的。
次后百合又道:“我在家自己压粉条,用的是漏勺,作坊里可不能这样,还要去订做些筛板才行。”
升大叔笑道:“待明日请人画好图样,就去请柳木匠做。中间还须得你看着才行,有些时候光凭说还不够,你最有经验,你去说最不易出错。”
百合点头称是,过些日子在订做筛板的时候,果然提出一条建议来:“这个筛板跟我家里用的漏勺差不多,只有筷子粗细的圆孔。依我说,不如再做些个极细的圆孔、宽扁的孔,多些个花样。”
升大叔十分满意,又叫木匠柳老爹照着百合说的,另外做两块筛板,刻上不同形状的孔。筛板均是一样大小,方便在木头做的压粉机上头拆卸替换。 百合看着柳老爹同几个人琢磨出来的压粉机,只觉得已经有几分像她上辈子见着的压面机,不过压粉机只消上头压重物就能用,她给出了个杠杆的主意,柳老爹照着舂米用的木碓自己就能造出来单靠
脚踏的压粉机,省了不晓得多少人力。 但压面机构造更加复杂,要用到精细的齿轮,百合虽然能比比划划说出个大致雏形来叫人去做,到底不想叫人当成怪物,现如今家家户户的女人都会擀面,做出压面机来也没处卖去,她不过想了想,
便把压面机放下。
不过一个月时间,一个粉条作坊已经样样齐备,造出来筷子粗细的粉条、细如毛发的粉丝、还有两指宽的粉带,百合、腊梅、汪小福等几个人挨家挨户给熟人送粉丝尝鲜,又细细告知他们做法。
众人一尝,果然挺好吃的,这东西用红薯做原料,又不贵,自此以后家家户户都吃粉条,百合的豆腐店里也单辟出一块来卖粉条。
不久后粉条销到县城里,还有更远卖往省城的,那就是百合所不晓得的事情了。
且说县城里头,陈彬正同刘掌柜说话:“京里回信到了。”
“哦,什么结果?”刘掌柜倾身往前,紧盯着陈彬。
陈彬道:“还没差,倒是青柳镇那里,宋好年那媳妇又弄出粉条来——这东西早些年在京城就有,太平县这地方倒少见,她一个没出过门的妇道人家从哪里学来?”
刘掌柜把李百合的经历在脑子里过一遍,笑着说:“竟是真个不晓得从哪里学来,宋爷家这位倒真不像个没见识的乡下农妇。”
两个人把百合讨论一番,终究没个结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那封拿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上——信上头不但有火漆印,还有锦衣卫的暗记证明这封信半路不曾叫人截下篡改。
陈彬照着灯烤一烤,打开火漆封印,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
这封信关系着他的前程与身家性命,陈彬一时竟有些不敢看:“就这一哆嗦,要是押错宝,咱们一起完蛋。”
刘掌柜到底年纪更大更沉稳,笑道:“且打开看看,便是事有不谐,也不至于就是个死,总能找出活路来。”
陈彬展开信,不过一张纸、短短几十个字,他竟细细读了有一刻钟之久。 沉默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玉就是那块玉,人……还得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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