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脑袋疼得厉害,才要说话就一阵恶心,偏头吐出来,眼看坐都坐不住,直接往下出溜。
宋好年连忙小心地让她躺在地下,轻声说:“你先别动,我去请大夫。”又叫两个与宋家有亲的妇人看着百合。 这番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宋好年站起身,虎虎生风地走到台阶下。才刚他一脚把小秀才踢出两丈远,小秀才这会子正趴在台阶下院子里呻吟,宋好年走过去,抡起醋钵大的拳头
,劈头盖脸就往他头上脸上身上砸下去。
一时间,小秀才只觉无数巨锤雨点般落在身上,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宋好年恨不得立时将他打死,手下一点儿没留情,拳拳到肉,只听得皮肉骨骼撞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令人心悸。
等柳家众人反应过来,几个壮年男人死死抱住宋好年,另外几个人连忙把小秀才从宋好年手底下抢出去,小秀才已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脸上宛如开了个染缸铺子,红橙黄绿青蓝紫煞是好看。
宋好年正在气头上,拉他的人也挨他不少老拳,都疼得龇牙咧嘴。他挣脱人合身扑上去还要打,宋大贵忙道:“大年,你去请大夫,这小子交给我。”
宋大贵屠夫出身,整治猪肉有一套,整人的手艺也不差。
到底媳妇要紧,宋好年赤红着眼眸盯小秀才一瞬,又回头看宋大贵:“大贵哥,这小子交给你,要叫他身上有一点好肉,我从今往后不信这个宋!”
说着大步赶出柳家院门,去请刘郎中。
本来柳、宋两家离婚,事情既已谈妥,也算好聚好散,不意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非但宋家族长要留下关心侄媳妇的情形,就是柳老爷也不好就走。
在场诸人,数他们身份最高,偏偏是男人,不好往前凑,只得叫几个妇女把百合抬到屋里床上去。
哪知道才一挪动,百合立时脸色惨白,大口呕吐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模样着实吓人,众人再不敢动她,只得让她就那样躺在地下。还是宋秀秀从她先前住的那屋里找来一床旧被子,盖在百合身上,又擦掉她身周脏污,叫她好歹保存点体面。
宋大贵提溜着小秀才出门不晓得往哪里去,众人都不敢去招惹,秀才爹娘想阻拦他,叫宋大贵一把推开装在门框上,半日爬不起来。
柳老爷待要说话,被宋族长绊住,一时也无暇顾及小秀才。
没多久宋好年拽着刘郎中赶来,刘郎中一看百合模样就叫不好,晓得这是脑袋受到震荡的症状,最是难治。
刘郎中立时撵开一旁看热闹的人:“别都围在这里,气闷!”又蹲下身翻翻百合的眼睛,见她瞳仁还未扩散,忙说:“还有得救。”
他急急扎下几针,拉着百合的腕子诊脉,忽然一愣,扭头看宋好年。
宋好年恨不得自己替百合受这份苦楚,那么大个人,凶得不行,脸上的表情却可怜得叫人看不下去。
见刘郎中回头看自己,宋好年忙问:“刘大夫,我媳妇咋样了?”
刘郎中表情古怪,好一会儿才说:“如今这样,我竟不晓得先说坏事还是先说喜事。”
“你老快说吧,我……”宋好年一颗心悬在半空里,像有人拿着不大锋利的锯子在上头使劲拉动,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一滴滴往下滴血,“我媳妇……”
刘郎中摇头道:“你媳妇这模样,是脑袋突然叫人撞到地下,一时晕过去。要没别的毛病,好生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她难受成这样,真像你老说得轻巧?”宋好年不敢相信,总觉得后头还跟着几句不好的话。
刘郎中苦笑一声:“正是后头有个毛病,叫我没法给她开药哩。”
宋好年脑子里嗡嗡的,听不大清刘郎中说话,心疼得要死:他媳妇大病才好没多久,又遇上这样一劫,她这样好的人,命咋就这样苦?
他不禁怪起自个儿没用,要是那会子没去搀宋秀秀,就站在媳妇跟前,柳如龙哪能有一根指头碰着她?
宋好年正满心懊悔惊痛,刘郎中说:“你媳妇肚子里怀着个娃娃,我不敢轻易用药,是药三分毒,唯恐用药多了伤了小的,可要是不用药,又怕大的这个养不好。”
宋好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大夫,你说啥?” “我说,你媳妇才坐胎不到两个月,原是大喜事,只是遭这一劫只怕麻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