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信王府众人得知沐三已清醒,都长出一口气。
宋好年才一回家,还顾不上歇息,先要与百合去五城兵马司看青松。百合道:“你先歇一歇,青松太轻狂张扬,该叫他得些教训才是,要不然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
便是他姐夫堂堂王府二殿下,也不敢随便抽刀砍人,他哪里来的胆子?
宋好年在禁军与沐驸马长谈过,晓得青松遭人算计,见百合气得神情都不似往日,连忙抱住她道:“你别恼,青松那是叫人算计哩。”
百合说:“就是叫人算计,哪个捉着他的手砍人来?若不是他自个儿轻狂,哪里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亏得沐三公子福大命大,要是有个万一,他岂有不给人赔命的?”
李家就青松一个男娃,他要是出点啥事,李篾匠两口子当真没法活。
宋好年道:“你别忧心,一切有我哩。”
百合催他去写会儿,他侧躺在床上小憩,没过多久,总觉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在他身上乱碰,他捉住这小东西一瞧,原来是只穿着肚兜的如真。
如真叫百合仰面放在床上,正四脚朝天地练习翻身,吭哧吭哧直往宋好年身上碰,把他爹搅醒过来。
翻一阵翻不过,如真又用小手把脚丫子举到脑袋旁边,张嘴便啃。
宋好年噗一下笑出来,连忙抱过儿子,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狠亲几口:“傻儿子哎,脚丫子吃不得!”
如真啊啊叫着要举高高,宋好年把他往空中一抛,他快乐的尖叫简直要掀翻屋,那沐三公子不是个浑人,你咋就能跟他打起来,还动刀子?”
青松一双眼左顾右盼,偏躲不过百合,长姐如母,他们娘是个不着调的人,这几年青松全在百合照看下长起来,听她的话比听朱氏的还快些。
他闷声道:“我们大人先前来看我,也这么着问我,我没同他说。”
“陈大人是陈大人,我是你亲姐,有啥不能说的?”百合心里忽地一突,“别是你们两个为孙家姑娘争风吃醋吧?”
要是为女人吃醋打架,青松好面子不肯说,倒情有可原。
青松吓一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那是为啥?”
青松见实在瞒不过,才垂头丧气道:“那沐三也不是啥好人,他骂我是乡下小子?”
百合“扑哧”一下笑出声:“你本来就是个乡下小子,人家沐三公子哪里说错?”
青松不服气,抬头大声道:“我是乡下小子就罢了,可他骂我,岂不是把你们两个都扫进去?”
他们从乡下来京城,就怕的就是叫人看不起,背地里指指点点,道他们村气,到底是乡下人没教养没见识,若沐三单说青松还罢,偏一说青松,就要带到他背后的宋好年夫妻,难怪青松气成那样。
百合看看宋好年,宋好年给她个安心的眼神,隔着牢房木栅栏在小马扎上坐下,对青松说:“我本来也是个乡下农夫,这没啥好气的。”
青松瞪大眼:“姐夫?”
宋好年说:“青松,如今人人都认我是信王府二殿下,可依你看,我倒是多长出一只眼睛还是两条胳膊?我还是不是原先的我?”
“你还是你。”青松道。
“我虽然是信王府的血脉,可说到底,就是在乡下长大,原先一天京城都没来过,没读过书也没啥大见识,人家看不起我,岂不是理所应当?”
青松胸膛起伏:“他们凭啥看不起你?”
“来京城的乡下人那样多,人家岂能个个都看得起?”宋好年一点也不生气,慢吞吞地和小舅子讲道理。
青松年纪小,为一点口角便要与人争执,宋好年原先也经过那一遭,别人一说他不得爹娘疼爱,他便要与人打架。后头才晓得,那样只会叫自个儿处境更糟糕。
晓得给自个儿宽心,好好过日子之后,那样的愤懑才逐渐离他远去。如今即便有人当他面奚落他是乡下村夫,他也不生气:本就是村夫,咋咋呼呼不认,才叫人看不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