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为着成亲修房子,转眼已修起大架子,只差往屋里铺砖、房梁下镇楼板,再打家具并置办床帐被褥一类。
内中家具是大头,刘掌柜特来与青松说:“京城规矩,成亲时女家都要陪嫁妆,须得合着夫家地步打就,过两日我到你家去丈量尺寸。”
青松红着脸道:“岳父,要是房子修好,屋里没有家具到底难看,我已与相熟的木匠订好家具,你老不如给我们打一架好床,别个倒不要紧。”
他家娶媳妇,没有等着媳妇家具用的道理,难道月娘一日不嫁过来,他便一日没得家具用不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般软饭硬吃。
刘掌柜想了想道:“你顾虑得也有道理。”刘掌柜自回去与月娘商量,与她打一架上好的架子床,床围雕八仙过海图案,又喜庆又热闹。
柳三平收两个徒弟帮忙做活,为着宋好年家与李青松家的家具,他今年大半年都在做这活儿,一家子不愁吃穿。
李家原本家具都老旧得不成样子,那床不过几块破木板拼成,青松把木板拆下来在屋后修个茅厕,上头该茅草,“过不了多久就能跟着如真乱跑。”
宋好年哈哈笑:“你想得倒美!”
青松美滋滋做一阵梦,要跑去朱氏屋里嘱咐他娘:“我钱十分够用,你可别跟我姐要钱,仔细我回头恼你。”
朱氏一指头戳在青松额头:“你咋这么不开窍!你姐守着好大家业,几辈子都用不完,你就沾些怎的?”
青松道:“娘,你看看你浑身穿的每日里吃的用的,好些东西就是有钱都买不来,就是能买来的,那钱咱们家半辈子也攒不到。” 尤其他娘抹额上那块鸽血红宝石,他跟沐三见识过,少说值半座太平县城,他姐大大咧咧就给镶在抹额上,他娘也叫人哭笑不得,大热天就戴上抹额不肯放下,瞧那
一头汗!
“大姐给你这些个东西,你还不足兴?大姐乐意给你就收着,她要不乐意,你不许替我抓拿,要不然大姐夫一翻脸,谁能得着好去?”
朱氏心中无论如何不信宋好年会翻脸:当初他为娶大妞,可是掏空全部身家,饶是这样都没翻脸,如今这样富贵,反小气起来不成? 青松禁不住翻个白眼:“你老倒是想想,大姐才嫁过去那大半年,大姐夫跟咱们家来往过不曾,大姐回娘家看过你们不曾?要不是后头日子好过起来,咱们又有总动,
早就叫你寒心得不肯认这门子亲戚哩。”
青松见朱氏不信,又说:“不说别个,你就看老宋家,那可是大姐夫养父母家,如今还不是没来往?早先他还道那是他亲爹娘,一样翻脸。”
宋好年重情,可不是傻子,你把他当个肥羊,他立时就能露獠牙咬死你。以真心换真心才是道理,青松做得到,朱氏便做不到,也别给人拖后腿。
青松的话朱氏还肯听几分,又跟儿子抱怨:“你爹个贱皮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活计,倒是不做骨头痒。” 李篾匠这些日子常在西后院跟护院家丁们混在一处,只为那里清静,没朱氏在他耳边絮叨。李篾匠闲不住,叫青松隔几日拖些竹子给他,找个僻静处劈砍编缀,又做
出许多小篮子小玩意儿来,闲时拿去集上卖,得几个钱全买糖给如真圆圆几个吃。
几个孩子还小,这两日得空便手拉手跑去西后院看李篾匠编竹子,看得目不转睛,都觉得李篾匠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