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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侯君集从小过目不忘,任何东西一看就会。他不会画画,但是当初在天策府中,有一次有人故意发难,问侯君集,城西有多少酒肆,多少巷子,多少卖肉的,多少卖布的,多少喝茶的,多少卖油的……,这本意是想要为难他。因为太宗经常他学习能力天下无比,天策府中无人可及。”
“结果,侯君集摊开画纸,用了五百三十七张画纸,居然将整个城西,大到酒楼、客栈,小到肉铺,书摊,巨细无遗,全部都画了出来。不止如此,他还画了二百八十九张酒楼、客栈、镖局内部的情形,雕梁画栋,内部纹饰,桌椅残缺的腿角,全部都具形具象,画在上面。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事后拿着这些画纸对照,居然没有一处谬误,简直不可思议!这件事情给当时都有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使得众人对他佩服不已!”
听到这翻话,就连王冲也不由为之动容。一座城池有多大,看看现在的京师就知道。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当今圣皇,京师都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但是想要画下,或者说记下一整个城西,就连王冲都是不敢想像的事。城西有多大,有多少民房,多少酒肆、茶楼、客栈、钱庄……,更不用说,还要将这些建筑的内部构造细节,连同细微的瑕疵在内都要记忆清楚,这一点就连王冲都自问无法做到。
如果说这翻话的不是苏正臣,并且王冲知道,师父苏正臣向来严肃,从来不开玩笑,王冲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杜撰的,穿凿附会,毫无可信度的故事。
然而王冲心知肚明,这恐怕不但不是一个故事,甚至就连故事中的主人公,都生活在距离自己数墙之隔的皇宫之中。并且随着都在准备着下一个计划。
一瞬间,王冲心中沉重无比。
“另外,侯君集是武人,却因为朝廷治国,需要重用文人。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诗词歌赋,并且达到了极高的造诣。”
“太宗皇帝当初说过,侯君集的兵法天赋并不是大唐最强的,但是以他强大的学习能力,未来必定会超出我们所有人,在兵法上,必然会成为大唐最杰出的兵法战神。”
苏正臣说至此处顿了顿,似乎也陷入了往昔的回忆。良久,苏正臣才接着往下说来:
“我和侯君集本身并没有太多往来,我当时正好立下许多战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被称为大唐的军神,而侯君集被称为破军战神,地位仅在我之下。”
“对于侯君集,我其实也不太了解。真正和他的接触,反而是在征战已定,天下太平的十多年之后,当时朝野内外对我多有忌惮,说我出身隋室,战功显赫,若是作乱,必为天下之祸!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祸患,当时朝廷决定,由朝廷指派一位将军,跟随我学习兵法,由我亲自教导,传授他毕生所学。这样,君臣相宜,以后大唐有什么战事,也可以由他代替我来出征,如此也可以解决两方面的问题。”
这是苏正臣第一次谈及昔年的往事,特别是涉及到他被猜忌的部分。虽然苏正臣并没有谈得很详细,而且很多地方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是王冲还是明白过来,这其实就是“功高震主”。
对于师父苏正臣的往事,王冲也还是多少了解一些。在他的辉煌战迹中,曾经凭借八千人马,就在北部突厥兵强马壮,最鼎盛,所有人最不看好大唐的时候,击溃了他们十余万的最强铁骑,一路追亡逐北,杀得突厥人大败亏输。
不但杀得他们损失惨重,俘虏了一位可汗,还使得北部突厥强势崛起,重回巅峰,威胁中土的趁势,硬生生的夭折,创造了以一人之力,打断一个民族、帝国运势的纪录。
而且后期的苏正臣,一生大大小小数百次战绩,已经位高爵隆,达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而对于帝王来说,如果大臣立了功却无法封赏,对于帝王的威信会有很大的重挫。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帝王最基本的威人和原则。毕竟,帝王的一兴二动,所有的臣子都在看着。
一刹那,王冲心中唏嘘不已。他在大唐,还没有达到师父苏正臣在太宗时代的地位,也没有那么受猜忌的背景。王家将相世家的身份,反倒在这方面,是极强的加分项。
不过,为将者都是一脉相承,王冲身为异域王,自西南之战,怛罗斯之战后,恐怕也很快会面临这种情况了。这是为将者的宿命,这一刹那,王冲和苏正臣倒是产生了一丝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