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就只能等了。
对戏时,她见魏彭舟神色如常,一点醋意都没有,心下不禁佩服:人家不在,你帮人家查情敌,人家现在奔去追求爱情了,你还有心在这拍戏。今年明年的影帝,干脆都预定给你好了。
打板开拍,岳诗双站在“御花园”中,缓缓念着台词:“若想讨回公道,完全可以上奏朝廷,参他一本,或者去求太后娘娘,还能有一线生机。”镜头拉近,她捻着绢帕,低头赏花:“他不好好在家拟折子,跑到曲府闹事做什么?”
一段台词还没念完,不远处忽然嘈杂起来。
“cut。清场怎么回事儿?闹唤什么呢?”导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了一声:“赶紧的。”
一位场务小哥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导演,那个,卓总来了,非说要见岳小姐。”
话音未落,卓言气势汹汹地闯进片场,一把抓住岳诗双的手:“岳诗双,可真有你的。”
岳诗双穿着一身王妃服饰,头发高高地挽起,环佩叮当,妆容古典,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而用力拉着她手腕儿的卓言一脸愤愤不平,丝毫不顾旁边还有那么多摄像机围着他,也不顾剧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眸子里像灌了血,目眦欲裂。
岳诗双站在原地,毫不慌张,抬头回望他,眸子里像一汪寒潭一般,宁静而冰冷。
看来前几天的煽风点火起效果了。他本来就对会所的事情有误会,那天在晚宴上,她还一直与他虚与委蛇,再加上后来谢铭川赶来,用傲慢的言语,甚至有些粗鲁的动作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的尊严就这么一点点被他们两个人踩在脚下,直到粉碎。
而今天,忽然得知了真相的他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这是岳诗双算计好的,也是她所期望的。关于会所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瞒不住谢铭川。真相本不重要,即使他知道了,她也有把握能圆过去。
然而,通过谁来告诉他真相,却是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若这个人是女主光环加持下、所向披靡的周絮柔,可能岳诗双的处境会相当的危险。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样,借助卓言的手,将她当初的谎言一点点撕开,让另一位受害者对她奋起反击。
这样不仅可以告诉谢铭川真相,更能在很大程度上博取他的同情,降低他对她的怨念。
况且现在这个节骨眼,周絮柔正在赶往谢铭川那里,但凡卓言再慢一步到场,她又少不了要被系统连着扣几次分了。
见她不语,卓言再次开口:“岳诗双,几个男人前后被你耍得团团转,有意思么?”
围观群众这会儿都看傻了,也不知道来龙去脉,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导演的反应最快,上前劝说:“卓总,这是怎么话说的,有什么误会咱慢慢谈,别大庭广众地闹笑话。”
由于岳诗双的沉默和平静,卓言的怒火更上一层。他拿她没办法,只好转过头对导演撒气:“你少掺和。”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立马走上来,把导演拉到一边。
事态已经闹得非常严重,岳诗双卡好了机会,向导演递了个眼神过去。导演立刻会意,转头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若说真要动起手来,剧组人多势众,也有保安人员,自然是不会吃亏的。可是这位主是卓言,本来就是不好惹的,导演犯不着跟他过不去。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把boss叫来让他们俩旗鼓相当的站一块pk,万万不能激化矛盾。
这时的谢铭川刚刚散会,从会议室出来没走两步,手机便响了。接通后,导演只小声对着他说了一句话:“卓言来片场闹事了,像是要对小岳不利。”
谢铭川心里咯噔一声。他本来要回办公室的,挂了电话后立即加快步速改变路线:“备车,去《妃乱》片场。”
“谢总,刚才周絮柔小姐来了,正在办公室里等您呢。”
谢铭川满心都是上次卓言对岳诗双做出那些禽兽事,助理的话也没听进去:“没空,打发她走。”
黑色的幻影一连闯了三个红灯,高速上飙到了200迈。他的公司在高新区里,上了高速离片场也就20分钟车程,这会儿跟开f1似的,大概很快就到地方了。
助理坐在副驾驶上,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还不忘跟他报告:“谢总,上午您开会的时候,周絮柔过来找您,说有特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关于岳小姐的。”
他要去片场,刚好周絮柔要来找他,俩人不知道着急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却擦肩而过。如果报告晚了耽误事儿了,小助理这工资也干脆别领了。
“周絮柔?她说具体什么事儿了么?”谢铭川紧紧蹙着眉头。
“没有,她说得跟您本人谈。”
“嗯。”谢铭川望向窗外,将香烟递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飞快吐出烟雾。
此时,卓言与岳诗双仍在僵持着。
“岳诗双,说话。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没必要再端着拿着了。”
岳诗双冷冷一笑:“来龙去脉,卓总不都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卓言一把甩开她的手腕,转头像是在压下火气,来回踱着步子,转了两三圈,回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尖道:“当初的事情,答不答应都是你的自由,我绝无二话。但是前脚你不答应我也就算了,后脚为什么又拿我当跳板,去吸引谢铭川?”
言罢,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于是环视一圈,对剧组其他人大声吼了一句:“滚!”
导演、演员外带工作人员们一溜烟跑外头躲着去了。
卓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呼出来:“岳诗双,你在记恨我当初扒了你的女主,硬给你改成女三的事?”
岳诗双摇摇头,心平气和地说:“娱乐圈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公平可言,大多你来我往都是交易。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卓总,我希望你也清楚,男人,或是具体点,即使像您这种成功人士,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根食物链的顶端。您觉得女人是玩意儿,是物件儿,都得靠着男人才能如何如何,打起根就错了。”
卓言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样子,许久,方才自嘲一笑:“可以啊,岳诗双。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怯怯的像个雏儿,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天也能站在这给我上课了?”
今儿这戏怕是拍不成了。岳诗双抿了抿唇,抬手把头发上别着的重重的头饰一件一件拆下来:“上课不敢当,就事论事罢了。”
“那行,那咱就就事论事。”卓言从未想到,当初他看上的那个像“雏儿”一样的小姑娘,有一天会这么趾高气昂地站在他面前,伶牙俐齿得让他自愧不如。除了气势汹汹地闯进片场,对在场所有人喊了一句“滚”,他没找到任何一个可以纾解愤怒的出口。甚至在他拉着她的手腕儿恶狠狠地质问时,还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拖下了水,让别人看了笑话。“拿了谢铭川房卡的人是你,换成我的房卡,把我拖下水的人也是你。我不在乎谢铭川那小子拿我当什么。他随意,我过好我的日子就行了,不必要非得搏他的认同感。但是岳诗双,你搔首弄姿地到我房间里说要跟我要角色,又一脸被强/奸的样子往外跑,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么?到这我还能勉强接受,你想没想过,你来勾引我,只是为了卖委屈给姓谢的看,我会怎么想?”
岳诗双淡然地看着他,将他一大段的质问总结成了一句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其实是有一点。
卓言在她眼里,很可悲,也很可怜。
但那又如何呢?
“事已至此,我很抱歉。”
岳诗双轻描淡写的道歉,飘到卓言的耳朵里,就像是另外一种侮辱。类似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太弱了所以对不起,我没让着你”。
“岳诗双,你别得意。”即使知道自己的愤怒、跳脚,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依旧咬着后槽牙,厉声道:“你总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不用等以后,今天我就让你火。人证、物证、大堂和过道的监控录像,我全都给你弄网上去。你不是想要女主么,不是想火么?我帮你。”
“有胆子的你就试试。”谢铭川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岳诗双顺着声音看去,见剧组的人全左右分成两列,给中间空出来一条路。谢铭川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利落的短发、强大的气场,站在人群正中央,像是被一众小弟包围的黑/帮老大一样。
他不疾不徐地迈着长腿走到二人身旁,以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卓言。
到他现身剧组,岳诗双都没接到系统任何一条关于给她扣分的消息。并且谢铭川身后,周絮柔并没有跟来。
时机刚刚好,看来周絮柔没见到谢铭川,完美错过了。
“谢铭川,消息够快的。”卓言勾起唇角,瞬间又燃起了刚刚差点被浇灭的斗志,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大概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有你出现的地方,反正不会有好事。”谢铭川夹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岳诗双:“没事吧?”
岳诗双摇头,很自觉地小步走到他身后。
阵营也就这么划分了出来。
卓言笑意更浓,非常自豪地说道:“还记得那天在会所,这丫头闹的那一出吗?呵呵,亏我还觉得是你们俩串通好的。谢铭川,这丫头不是善茬,她那天本来拿到的就是你的房卡。”
谢铭川的眉角微动,眸子也眯了起来,似是在飞速分辨是非。
“她本来就有你的房卡,但她没进你的房间,而是到一楼大厅,用她那张好看的小脸,骗前台服务员,把房卡换成了我的,然后,又假装到我房间里要角色,实则是想勾引我上了她,好给你创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条件。怎么样,叱咤风云的谢大总裁,也有让人当猴儿耍的一天,感觉爽么?”
谢铭川面无表情地等着他自我高/潮完毕,没有作出反应。
“怎么,吓傻了?”卓言抬起手在他面前张狂地晃了晃,继而捧腹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谢大总裁被骗了,一颗少男心稀碎么?谢铭川,这丫头打起根目标就是你。她完全是抱着要勾引你的目的才到那的。”
“所以呢?”谢铭川终于发声:“她一开始就没看上你,你就在这嫉妒得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