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松自己也懵了,阮婉就踱步到他跟前,“诸位大人都知道本侯同邵文松不和,本侯的眼睛曾经被他打肿过,他也被本侯关到禁军大营,本侯恨不得整死他。”
这些全京城都知晓,当时向邵文松提亲的人很多,因为他是京城中少有敢揍昭远侯的人,还因此风靡一时。
“昨日本侯到将军府,正好见到邵文松在看风蓝图,他看完之后还谢了一遍陛下才收起,本侯就趁机将风蓝图藏到邵文槿房中,好让他找不着,急死他!”
邵文松不接话,阮少卿分明是胡扯,他昨日根本就没有见过阮少卿。
而阮婉话到此处,陆相就出声打断,“昭远侯既和邵文松不和,还去邵家做什么?”
旁人纷纷反应过来。
阮婉就道,“我是同邵文松不和,但谁都知道我出使西秦,是邵文槿护我回的南顺,破了相,还险些连命都丢掉了。他出征在外,我为何不可去看邵将军和将军夫人!”
确实,有几分道理。
“再者,将军夫人从前待我就好,当年送嘉和公主出嫁长风,将军夫人听闻我从未坐过大船,还要三日,怕我晕船,还给我缝过一个治晕船的荷包。荷包就在本侯府中,若是不信,本侯现在就可以去取!”
分明是借先前取风蓝图之事调侃,御使脸色阴沉。
阮婉又道,“爹爹在世时,就时常告诫要知恩图报,本侯昨日就是专程去将军府看邵夫人的。谁知遇到邵文松,本侯都嫌晦气。”如此,便说得通了。
阮婉甚至想好,如果旁人说未见过她进门,她就说她是翻墙进去的,大不了再翻一次,幸而旁人没有纠结。阮婉趁机蒙混过关,“邵文松,你自己去取好了,风蓝图在邵文槿房间的床头柜子里。你先去取到了再说,免得有人讲本侯口说无凭。”
阮婉颔首,邵文松遂即明了,又看向景帝。众目睽睽,景帝不好不让他去,只得摆手,邵文松起身跑出殿外。他也不知阮少卿何意,但阮少卿如此肯定,他可以死马当活马医。
待得邵文松走,阮婉又再继续,“陛下,少卿原本只是想私下愚弄邵文松一翻,让他着急,不想惹出这些祸事。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少卿怕陛下责骂,又不敢开口澄清。”
陆相面色不虞,冷眸瞥过,“既是胆小不敢,为何临到最后为何要说?!邵将军都已认罪,还有拿认罪当玩笑的?”
陆相一针见血,看她可有三寸不烂之舌。再者,邵父认罪殿中有目共睹。
阮婉便笑,“陆相说的是,本侯原先也是怕的,后来一想,如果邵将军含冤入狱,消息传到都城,邵文槿定然着急回京替父伸冤。陛下早前就下过圣旨,战事未平不得回京。邵文槿不回,邵将军可能送命,邵文槿若回,就是私自回京,军法当斩!邵文槿仁孝,不可能不回京,所以邵文槿势必会被问斩!本侯就想,这个问题严重了,若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朝廷特意设了一个局要除掉邵文槿呢!本侯自私是小,朝廷之事又如何可以坐视不管?”
阮婉言罢,陆相和景帝脸色都青了。
这些话兀得拿到台面上说,旁人纷纷低眉,这番话根本是有意说的。稍有脑子的人,都已想到怕是陆相和景帝要除邵文槿,哪里是昭远侯!
邵父抬眸,看她的眼神中几许复杂。
恰逢邵文松赶回殿中,手中真的持有一幅画卷,满脸的喜色遮掩不住,恐怕手中真是风蓝图。
怎么可能?御使脸色煞白,明明。
邵文松就打开呈上,“陛下,是风蓝图。”
陆相还请了司宝楼的老板来鉴定,确实是公子宛真迹,这幅图就是经他手拍卖出去的,这些年公子宛的画作都由他拍卖,不会有假。
邵文松喜上眉梢,陆相冷眼看向御使,御使也恼羞成怒,“那邵将军方才为何要认罪?”
阮婉心头一凛,只得气盛更高,盖过他,“邵将军为何要认罪,难道御使大人不知晓吗?”
突如其来的一幕,御使懵了,他知晓什么!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趁他迟钝,阮婉厉声开口,“本侯昨日同邵文松的一句玩笑话,当日就传到御使大人耳朵里,不知御使大人在将军府安插眼线是何居心?焚烧风蓝图是吧,御使大人安插的线人是不是忘了告诉御使大人,这句话是本侯说的!”
焚烧一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哪有什么眼线?阮婉突然这么一说,同他先前说的全然相符,等于倒打他一耙,他不知该如何接!
阮婉就气势更盛,“那我告诉御史大人,昨日邵文松同本侯起了争执,火爆脾气要上前揍本侯,本侯手中将好拿着风蓝图,就放到烛台边,威胁说他若是敢上前一步,本侯就焚烧了风蓝图,他信不信!”
四下哗然,邵文松都愕然。
阮婉哪里给旁人反应时间,继续道,“也不知如何到了那些个线人口中,就变成了邵文松要焚烧风蓝图,就这般想致邵家于死地吗?!”
眼神犀利剜向御使,御使心中本就有鬼,吓得心中一惊。
阮婉则咄咄相逼,“北蛮入侵,邵文槿率领三军在都城抗击外敌,以性命护我南顺大好河山。有人却想凭一本莫须有的参奏,就要将其家人治罪!可是要寒透了三军将士的心!”
御使脸色煞白,唇色蓦地一灰,就被她气势吓得摔倒在地!
旁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阮少卿过往在京中不可一世,但在朝堂这般正义凛然喝斥还是头一次,加上方才丝毫不惧的气势,那感觉,仿佛是……仿佛是当年的昭远侯!!!
原本昭远侯的旧部心中的热血沸腾都被点燃,逐一请命,“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就连高太尉也难得出列,“请陛下收回成命!”
高入平还在都城,高家的境况同邵家何其相似!都言昭远侯同邵文槿不和,其实到了最后关头,真正舍命出来护邵家的,还是阮少卿!!!
邵文松都愣愣看她,眼中惊艳溢于言表。
邵父却低眉不言,想起的却是早年和阮奕秋恩怨往事。
彼时阮奕秋遣人将盛婉卿劫走,他却带人寻回,阮奕秋怒掀案几,邵隆庆!甚至拔剑相向。盛婉卿去扶,“阮郎。”
阮奕秋顾忌伤她,才没有上前。而他手持腰上佩刀,刚正不阿,“侯爷,邵某职责是护送盛家小姐回京城完婚。”
“见过婉卿的不足十人!你要护送,我自会寻十个,百个盛婉卿给你!她是我发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侯爷,勿要为难末将。”他当时转身离开,身后却是阮奕秋的怒意,“也要那个窝囊废有胆子娶!”
往事幕幕浮现心头,邵父不知作何滋味,也没抬头去看阮婉。
而阮婉一语言罢,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良久,景帝才沉声开口,“御使心怀不轨,险些致使朕痛失良将,痛失三军军心,押下去!”
御使哪里敢开口反驳,看了陆相一眼,只得开口求陛下恕罪。
再者,便狠狠看向阮婉,“昭远侯生性顽劣,风蓝图之事因你而起,又怕责罚缄口不言,混乱朝纲,即日起,收回手中禁军兵权,回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许可,不得出府!也不得见外人!”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