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雪晴回来了,语气隐隐有几分担忧,“前面似乎有乞儿触怒了三位郎君。”
王韫一听,围观的欲/望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打起了帘子,探出一个头。
雪晴有点慌,“姑娘别出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冲撞了姑娘……”
王韫没听雪晴的话,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路前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正指指点点彼此交谈着什么,喧哗得就像是闹市。
“唉,这乞丐也是,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贵人。”
“那贵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打发了就是,何苦动手呢。”
“要我说都是这些世家公子的错!”
??有钱人和乞丐??贫富差距阶级冲突??
王韫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不顾雪晴的阻拦,挤过了人群,虽然一堆人拥挤着气味混杂不太好闻,好歹是挤进去了。她理了理歪掉的发髻,把头上的白玉飞燕钗重新扶正,定睛望去。
人群包围中,站着三个衣着华丽的郎君,和一个仰面躺着不知死活的乞丐,乞丐的破木碗咕噜噜地滚到了一旁。
风吹得大树枝干轻轻晃动,枝叶哗哗作响。
站着的三人中以一位身着檀色团花暗纹直裰的郎君为首,那檀衣公子相貌生得极好,只是脸色黑如锅底,一双眼暗沉沉地阴郁地盯着地上的乞丐。其他两人拉着他的胳膊愁眉苦脸地劝着什么。
“罢了,你和一个乞儿计较什么。”着缃色的一位郎君劝道,“若不是我和陆兄拦着,你可铸成大错了。”
被称作陆兄的另一位年轻郎君,一双眼透露出告饶的意味来,“今日本就是图个高兴,子卿可别被这乞丐耽误了心情。”
而乞丐正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痛苦地呻/吟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韫是中途挤进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拽了拽身侧一个面善妇女的衣角问道。
妇女转头看到王韫的打扮吃了一惊,“这是哪家小娘子怎么挤到这里来了。”
王韫打扮和其他市井百姓有显而易见的不同,也无怪乎妇女吃惊,但是王韫心底仍是把自己当做了现代那个普通的老百姓,行事缺少了几分士族少女的自觉。
王韫笑了笑也不作答。
妇女倒是热心地给王韫讲解了起来,“刚刚那乞丐把主意打到那些郎君身上了,缠着不让走。”
“那给点钱打发了不就是,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差钱。”那三个人一看便是贵族子弟,难道这么抠?连几个铜板也舍不得?
“可不是吗?哪晓得那脸色不好的郎君一脚就踹中了乞丐的心口……”妇女又叹道,“要怪也只能怪那乞丐没眼色……”
听了妇女的话,王韫这下反而不能说什么了,不指责施暴的人反而指责受害者,王韫虽然也恨缠着人的乞丐,但瞧见乞丐的惨状,又看看檀衣青年,听到人群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心里涌起了一股游离在外的怪异感。
这不是她以前所属的现代,这里穷人和富人有着天壤之别,纵使有愤愤不平之人,大多数人也都是觉得这乞丐自己找死。
檀衣少年似乎是听见了她们小声的议论,一双眼朝两人扫了过来,眼底泛着冷冷的一星寒光,吓得妇女顿时噤声。
等檀衣少年转过视线,妇女才如蒙大赦地拍着胸口,“那小郎君眼神怎得这么吓人,可吓死人了。”
檀衣少年扫视了人群一圈,视线重新落到了乞丐身上,众人纷纷不敢言声,生怕着暴虐的少年一时失控连累到自己。
檀衣少年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到了乞丐身侧,“拿去看大夫罢,下次莫要再撞上来。”
竟然是少年先息事宁人。
“哎呀,是一锭银子,瞧着有二两呢,这下这乞丐也是赚到了,去了医馆也能剩下不少,”妇女盯着白花花的银子艳羡道,“这乞讨十天半个月也要不到啊,果然是贵人家的郎君……”
银子掷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乞丐听了也不躺着捂心口哀声叫唤了,连忙爬起来去摸银子,紧紧攥着银子,朝着少年的方向跪谢连连。
缃衣少年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乞丐,转头对檀衣青年又道,“不过想要些银子罢了。”
檀衣少年有些烦了,看也不再看乞丐,甩袖就要离去,围观的众人一见事情差不多了结,也摇着头议论着四散离去。
王韫打算去找被她抛下的雪晴,没想到人群中突然又爆出了一声清脆的童声,就像刚出谷的小黄鹂一样明亮透彻。
“好啊!你个张廷溪!竟然跑来欺负乞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