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不出荀桢的表情,只好作罢。
吃完饭,两人沿着江岸缓缓地走着。
江畔的垂柳早已抽青吐绿,柳枝低垂,东风乍起,风神摇曳,映衬着江面的柳影。
江风吹得荀桢袍袖飞扬,眼前的人隐隐和画中的年轻荀桢重合了。
“先生会吹叶笛吗?”此情此景,使王韫突然想到了画中那个吹玉笛的少年。
她本是随口一问,万万没想到荀桢真的微微点了点头,““曾经和牧童学了一些,小友想听吗?”
“先生若是方便,自然是想听的。”
“那我便献丑了。”荀桢弯了弯唇角,抬手便扯下了头顶上的柳叶。
王韫兴致勃勃地看去。
荀桢手指灵活地把碧绿的柳叶对折,折好了,他双手捏紧了柳叶,横放在唇下,换着角度试吹了两下,柳叶顿时发出了清脆短促的声音。
斑驳的日光细细碎碎地撒在他青衫上
微风拂过,吹来了清远悠长的乐声,荀桢阖上眼,乐声如流水从唇间宣泄而出,好似清明雨后,牧童赶着牛的吆喝声般清幽干净。
王韫静静地听着,心头升腾起了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声音她在哪里曾听过一样。
天桥卖艺的那里吗?
不……不是……
越想脑袋越迷糊。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哪里听过时,一阵悉悉索索地私语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是先生吗?”
“若我没看错,应该是先生。”
“可是先生身旁的女子是谁?”
“一看便是王氏女吧,不是王氏女能有谁?”
虽然对方极力压低了声音,但这鬼鬼祟祟不和谐的声音在乐声中显得尤为突兀。
王韫囧了。
王氏女说得大概是她?
声音的来源是几个风姿俱佳的少年,正躲在附近的柳树后面,推推搡搡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探出头来偷窥一眼,又被谁的手按回去,他们借着柳条,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样子。
“啊!”这回探出头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年,他刚伸出一个头,目光便恰恰和王韫相撞,少年触电般的惊叫了一声,涨红了脸,急忙缩了回去,慌张地就像个小兔子。
“怎么了?长庚??”他的同伴慌忙拽了他去问。
白衣少年通红着脸小声道,“被看见了……”
此话一出,少年们如同炸开了锅一样。
“小花儿,你去!”他们当中一位蓝衣少年笑嘻嘻地推了推身侧的赭衣少年。
“我?”赭衣少年吓了一跳,低斥道,“我不叫小花儿。”他又轻轻推了推方才的白衣少年,“长庚你去吧。”
“啊……”白衣少年愣了,“为何是我?”
“那还用说?先生最宠你了不是?”他们当中一位芝兰玉树似地少年微笑道,“安康,你以为呢?”
被唤作安康的正是王韫当初所见的美少年,他本来是肃着脸的,此刻有些绷不住笑了,“嗯。”
蓝衣少年大手一推,白衣少年僵硬着身子又被推了出来。
“啊……”
被队友卖了的白衣少年,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王韫的目光下。
王韫:“……”
白衣少年:“……”耳朵脖子已经全红了。
荀桢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缓缓放下柳叶,睁开了双眼。
“先……先生……好巧……”白衣少年期期艾艾地望着荀桢,肩膀上甚至还沾着一片柳叶。
荀桢叹了口气,遥对着其他人喊道,“你们都出来吧,不必再藏。”
话音刚落,其他少年如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排,异口同声道,“先生好。”
“安康,你来说怎么回事?”荀桢看也未看他们,直接点了美少年的名字。
美少年依言走到荀桢面前,王韫就站在荀桢身侧,当初宴上是远望,如今近看少年,只觉得风采皎如月华,照得她头晕目眩,一时没反应过来。
美少年弯腰作揖,神情严肃道,“先生见谅,学生们今日出来一同踏青,万万没想到会碰到先生,就忍不住……”
“忍不住躲在树后窥视?”
美少年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