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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豫王爷来了。”
那家丁说完这句话便缩起脖子, 两袖垂在身前,再也不敢吭声。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听完他的禀报,三殿下原本还暖意融融的笑脸, 瞬间就冷了下来,扑面而来的寒意,好像比他脚下积雪还要深上几分。生怕自己会受到牵连,低低垂着头,老实等待主子吩咐。
可他没想到的是,三殿下还没开口,本应等在花厅的那位爷,竟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个蒋公公, 皮笑肉不笑地喊道:“王爷, 何必劳动您亲自进来呢。”
豫王拨开从垂花门旁横生过来的一株枯枝,脚下不停地往里走,他今日特地选了件墨绿色刻丝鹤氅, 领上镶一圈银、灰相间貂毛,更衬得身形高大,容貌俊俏,府里也算见过世面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偷瞄两眼, 再脸红心跳地挪开目光。
李儋元远远就听见了蒋公公的喊声, 转头看了眼安岚, 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愿意见他,安岚拍了拍斗篷上的雪,冲他坦然一笑,小声道:“我现在是的你的王妃,他来了就躲,反而显得有鬼。”
李儋元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替她系好被弄乱的斗篷带子,听见皮靴踩着积雪的声音走近,挺直腰转过头,朝来人招呼道:“皇叔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里。”
李徽一走进院门,就看见一对璧人挨在一处,外衣上全沾着雪沫,再看不远处的积雪压出几道人影,眸光便深了下去,吸了口气,总算让自己摆起笑容道:“皇侄,我今日可是来向你道喜的。”
他说着话,目光却扫向站在李儋元身边,始终低着头的明艳女子,她已经梳起妇人的发髻,举手投足间都添了媚.意,心头重重地刺痛了一下,却怎么也挪不开目光,直到耳边传来个冷声才猛地惊醒回神:“能有皇叔时刻惦记着,实在让侄儿受宠若惊啊。”
李徽哪会听不出这话里双关的讽刺,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思慕、倾念、嫉妒全部堵住胸口,将理智挤得没了容身之处,再怎么提醒自己,这里还是他侄儿的王府,她的身份已经是自己的侄媳,偏偏就是挡不住不该有的渴望。恍惚间想起,在某一世,他们也曾被这样的身份分隔,结局时那种彻然的痛他永远不会忘记,也绝不会再来一次。
安岚对他实在了解,一眼就看出他伪饰的平静下,暗涌的疯狂与执念,于是抬起头用恭敬的语气道:“侄媳便代阿元一起,多谢皇叔关心了。”
李徽几乎要冷笑出声:她永远都懂得怎么往自己心里捅刀子。这时李儋元上前一步,走到他们中间道:“不知皇叔今日因何事来向我道喜?”
这话总算拾起李徽的理智,既然看到了相见之人,在预定的结局到来之前,他也不想做的太过火。于是他又深深望了安岚一眼,对李儋元道:“外面天寒地冻的,皇侄的身子只怕受不了,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进了暖阁,在檀木桌两端坐定,其实李儋元早猜到他要说什么,可还是问了句:“皇叔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喜。”
李徽吹着茶杯里的细末,微微笑道:“想必你也猜到,皇兄已经拟了圣旨废后,明日就会昭告天下,太后上次的病还没好全,因急火攻心又再病倒,据我在太医院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她只怕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徐氏少了这两座靠山,只怕也成了无源之火,迟早会被皇兄给按熄。”
李儋元冷笑一声,手指按着杯沿道:“皇叔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我记得你从八岁起就在皇祖母的宫里长大的,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就忙着来和我道喜,也不怕我把这事给传出去,让你落得个不仁不孝的名声。”
李徽容色不变,眸间却现出阴冷之色道:“既然都到了这地步,皇侄也无谓拿什么伦理孝道来压我。太后对你如何,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想你如果被太子害死,她只怕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至于本王,当初是怎么在她宫里伏低做小,巴结顺从着皇兄,让她觉得我毫无威胁,才能活下来,不用说,你也能猜得出。”
“所以你就趁她们要陷害岚儿,将计就计,在她药里加了东西,想让她永远也醒不来。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可少不了皇叔你推波助澜。”
李儋元淡淡地接口,却让李徽眼皮抽了抽,抬眸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李儋元笑了笑:“可不止你懂的在宫里布人,皇叔最好记得,我才是大越的皇子。”他神情一肃,如锥似的盯在李徽身上道:“我不管你对皇祖母做过什么事,可父皇对你向来不薄,他是真正把你当作了亲兄弟,若是你敢对他用任何阴招,我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