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倏地转头,然后定了定心神,走到龙椅上坐下,手扶着旁边的龙首,沉声道:“把他带进来。”
另一边,李儋元由两名侍卫加上蒋公公保护着,坐马车到了城南的义连巷。因这条巷道是进入主城的关键,宋都统一听见徐远入城的消息,便带兵守住了巷口,两路大军就在两端对峙,手中火把照亮了天际,而周围的坊舍都紧闭门户,居住在此的百姓们彻夜难眠地乞求,千万不要被战火波及。
宋都统并不想在皇城内开战,因为势必会造成城中大乱,两军伤亡无数。可徐远十分顽固,无论他怎么劝降,都坚称是收到了成帝的密信,说宫中混进了叛贼,让他带兵进城救驾。
他甚至还将那封密信传了过来,宋都统辨不清真假,一时也有些难以定断。幸好这时,后方传来“三皇子驾到”的呼喝声,他连忙让手下继续把守,走到马车边扶着李儋元走下道:“三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李儋元昂着头走下去,看着巷口的阵势,让蒋公公搬了张椅子来,随着他从兵士们让开的道路走到最前方,再慢条斯理地坐下,神情倨傲,仿佛根本没把对面的叛军放在眼里。
宋统领暗自抹了把汗,跑过去低声道:“三殿下身份尊贵,还是莫要坐在这里,实在太不安全。”
李儋元笑了笑,对着徐远的方向提高了声音道:“怎么?莫非徐指挥使还敢当众射杀皇子不成。”
徐远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想到睿王会亲自过来,而且还摆出这么副胸有成足的姿态,倒显得他们的气势瞬间弱了一截,正在思考对策,突然看见睿王掏出兵符和圣旨,以铮然之声道:“禁卫指挥使徐远,勾结朝中重臣,妄图企图以救驾之名祸乱京城,莽逆篡朝,本王奉父皇之命来讨逆贼。今日死守皇城之将士,全是我大越的功臣,此役过后无论生死皆赏军功银两,若能擒得徐贼,再加封官爵。”
他倏地站起,将手中圣旨高高举起,漫天火光映出的凛凛身姿,令背后站着的内军瞬间燃起斗志,三皇子代表的便是天家旨意,这番话也明白地告诉他们,面前的就是叛国的逆贼,而他们是忠君讨逆的英雄。
内营的将士们各个露出毅然表情,握紧了手中武器,高声呼喝着:誓死剿杀叛贼,守护皇城家国。
徐远眯起眼,看着这位曾以病弱而闻名的三皇子,竟隐隐流露出号令天下的霸气。而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将士,在对方汹涌的呼喝声中,开始有了迟疑和猜忌。毕竟,这里除了几名他心腹的将领,大多数士兵不过是为了性命或者封赏被迫跟从,甚至有些人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竟成了大逆不道的叛贼,他们入禁军不过是想讨碗饭吃,哪陡然担上这么大的罪名,吓得瑟瑟发抖,连武器都差点握不住。
李儋元当然也明白这点,他双手负在身后:“父皇还有谕旨,今晚要擒拿的,不过是祸国篡朝的徐贼而已。戍卫军但凡归降者,全部既往不咎,能戴罪立功者,重重有赏。”
这话对徐远来说,更是句句都要命。许多本就不坚定的戍卫军,明显露出被动摇之色,他冷笑一声,揪着一名中郎将的衣襟,问:“你真的信他说的?”
那郎将哭丧着脸,噗通跪下恳求道:“小的还有家人住在城中,不能背上个叛国的死罪啊,还请指挥使放过我……”
话音未落,一颗人头已经落地,徐远面色狰狞,朝被震慑到的将士们高声道:“既然陛下的密令,说叛贼进了皇宫,谁又知道睿王陛下手中的圣旨,究竟是如何得来?”
李儋元在心中冷笑,这是穷途末路,想要倒打一耙了。可他仍是镇定神态,朝后坐下道:“徐远,本王之所以愿意陪你周旋,不过想给你身后的将士一条生路,如果我说,父皇早就察觉你的阴谋,在这巷道里全埋了火药,你相不相信。”
徐远惊得后退一步,对面那人嘴角含笑,明明是俊美容貌,却在火光中仿佛地府修罗一般骇人。而他身后的军心已经大乱,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扔下武器,迈向对面那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皇宫的方向突然传来钟声,李儋元倏地起身,顿时如坠冰窖,现在,皇宫里会敲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驾崩!
可他明明将叛军挡在了这里,父皇身边还有侍卫保护,短短时间内,怎么可能会出事!
这时,徐远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容,举起手大声喊道:“睿王弑君篡位,盗得兵符伪造圣旨,企图将我们污为叛军。戍卫军里还有血性的,现在就随我去擒住他,为陛下报仇,绝不能让大越落在忤逆贼子的手里。”
同一时刻,睿王府里,安岚正坐在卧房里看书,抬眸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榻,始终难以安宁,正想站起来喊来府里管事,突然转身大喊道:“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