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您也听不进去,在您的眼中我这个阉党是奸佞的代名词,然而请记住一点,北京沦陷的时候,只有我们这些阉党在保卫皇上,而那些您能够看见的衮衮诸公们,都跪在承天门前请李自成赶紧杀了皇上。我才疏学浅,不知道你们的圣贤之书里如何解释这种行为?”
杨庆擦拭着尚方宝剑不无嘲讽地说道。
史可法依旧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浦口码头。
此时这座码头依旧一片混乱。
那些登岸增援的士兵,争抢船只南下的难民,全都拥挤在江边惊讶地看着这艘打出全套钦差仪仗的官船,看着甲板上实际早已经被军民们熟悉的大明首辅和恶名昭彰的忠勇伯。灰暗的天空背景上点点雪花飘落,紧接着被凛冽的寒风吹得不见踪影,冰冷的江水晃动着不断拍打岸边的薄冰,枯萎的水草在冰雪中瑟瑟着……
好吧,其实也没这么凄凉。
这里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吓自己的。
尽管高一功与袁宗第合兵从天长南下,但真正兵力其实也就才八万,而且还包括了部分投降的明军,另外还留一部分在北边牵制高杰。
而黄得功合原刘良佐部总计十余万大军列阵于六合以北,正在与袁高二人玩对峙呢,加上京营三军后,他这支大军总兵力达到二十万,只是乌合之众太多,尤其是骑兵差距太大,所以黄得功不敢主动出击而已。袁高二部加起来足有近两万精锐骑兵,而且天寒很多河流都封冻,水网对骑兵的限制大幅削弱,黄得功真不敢主动招惹他们。
但要说他守住六合那是毫无压力。
至于扬州其实只是外围遭到顺军骑兵袭扰,千把游骑过去跟那些在山海关和他们并肩作战过,估计还一起喝过酒嫖过妓的老朋友们打个招呼,顺便杀几个没来得及跑进城里的士绅。至于真正的战斗根本没发生,黄蜚第一时间就把全军收进扬州做防守准备,反正这时候运河封冻早就停运,他在扬州城内喝酒吃肉舒舒服服等杨庆的通知就行,而那种黑云压城的氛围,完全是黄蜚制造出来吓唬士绅掏钱买他别跑的。
这个混蛋不愧为得到杨庆真传。
据说仅仅几天时间他就收了二十多万犒军的银子,毕竟对于扬州的盐商们来说,自己那些精致的园林全都靠他保护了,这种情况下哪怕再看不上这些粗坯们也必须得掏银子。
至于淮安根本没遭到攻击。
那里只是有一万顺军出现在了对岸,路振飞虽然很想出击,从侧翼威胁盱眙逼迫顺军后撤,但他手下那些原属刘泽清的部将们全都阴奉阳违借口洪泽湖封冻,船没法行驶,而且冰太薄无法行军之类借口搪塞,话说顺军两万骑兵都踏着淮河上坚冰过来了,他们的步兵居然不能走,这也未免太过于诡异了。
说白了这些家伙就是准备骑墙。
他们不像高杰一样跟李自成有绿帽子之仇,需要的情况下他们大不了投降李自成,但要他们出兵为保卫大明血战这是肯定不行,反正路振飞一个文人也管不了他们,这些家伙才懒得出来自找麻烦,有崇祯圣旨或者杨庆这样的去逼他们当然要给面子,哪怕出去溜达一圈走走过场也得出去走一圈,可就只有兵部的命令那完全不需要搭理。
话说这也是这一战的意外收获。
崇祯终于知道江北诸军里面,到底有多少是他可以信任的了。
尤其是把黄得功这个难得的忠臣检验出来,崇祯至少可以欣慰他手下还有一个能尽职尽责的了,这对于生性多疑的崇祯来说,真得是一个惊喜,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南方诸将里面有谁是他能够真正信任的。
浦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继位以来,十七年间国势日下,外有建奴横行叩关为祸,内有天灾不断饥荒遍野盗贼蜂起,朕虽竭尽所能,但终不能使国势复振,遂至有北京之祸,幸赖忠臣良将之助,终得脱离险境移都南京。痛定思痛,朕每思前过,以祖宗之法虽善,然时移世易,终不能为万世之法……”
码头上史可法宣读圣旨。
而在他面前,数以十万计的士兵难民和官绅全都跪伏在地。
不过很快他们就跪不住了。
“……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自今日起,无论有何功名,为何官职,一律依普通百姓例纳粮……”
史可法机械地念着。
所有前来迎接的文官全都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骤然间人群中一声悲号
“史道邻,你敢假传圣旨!”
一名文官怒吼一声发疯一样扑出来,直接扑向了史可法手中的圣旨。
下一刻杨庆的尚方宝剑就横在他面前,这家伙倒也是身手敏捷,硬生生止住了撞向剑刃的动作,然后用冒火的目光看着杨庆。
“让你失望了,这圣旨是真的!”
杨庆一脸诚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