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
县衙的大牢內,王夫之看着被暂时关押在里面的丁启相。
他们的拦截很顺利。
四民大会有司法监督权,押送的军官很清楚这一点,五十多名四民代表堵住自己,要问丁启相二人一些东西,他能做的只有暂时停下来等候上级决定,而他的上级当然不可能拒绝了。
“丁启相,我再问一句,使谁主使你的?”
王夫之问道。
丁启相蜷缩在稻草中默然不语。
“我说,我说,是你们皇帝,你们皇帝先派他找的我们,这是你们皇帝的圣意,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们皇帝请来的!”
刘楗跪在地上喊道。
“闭嘴!”
王夫之怒道。
“闭嘴,王代表没问你话!”
旁边军官一鞭子抽过去,刘楗惨叫一声跟狗一样趴下了,然后抬起头幽怨地看着王夫之。
“丁启相,我再问你一次,是谁主使你的?”
王夫之问道。
刘楗的话没用,他又不在大明的民籍上,他在大明的身份是汉奸,是单独列入汉奸录的,理论上和牲畜同等,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用这样一个人在四民大会证明皇帝叛国过于荒唐。说到底那终究是皇帝,让汉奸来指证皇帝叛国,这无疑是对皇族的羞辱,同样也是对大明太祖皇帝的羞辱。废黜皇帝的结果也肯定是另找一个朱家皇帝,四民大会还没进化到共和国的觉悟上,皇族的面子必须维护,这是他们对朱慈烺个人的废黜而不是对朱家的。
所以必须得丁启相出来做证,他是大明民籍上的,而且他还有秀才的功名。
丁启相还是闭口不言。
应该说他这个人还是有点硬骨头的。
当然,也可能还在等。
“王代表,跟这种人这样问话根本没用,对这些贱骨头就得打,就得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只要把他送进北衙什么都招了!”
旁边军官说道。
说话间他又抽了刘楗一鞭子。
可怜的刘楗欲哭无泪地趴在那里哼哼着。
“性如公,你来吧!”
王夫之向后面说道。
丁启相愕然地抬起头,然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出来,用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丁启相就这样和他对视着,王夫之抬起手,那军官和其他几个代表都离开了,只剩下他和这个人面对牢里的两人。
“你这是何苦呢?”
那男子叹息着说道。
这是丁启睿,丁启相的族兄,崇祯时候的兵部尚书,实际上是杨嗣昌的继任者,湖广,河南等地剿寇的明军最高统帅,不过他被李自成打得落花流水,然后被崇祯革职。之前一直流寓江南,他和马士英关系不错,马士英继任吏部尚书后,也重新启用他当了知府,好歹也是当年的尚书,当个不用管军队的知府还是表现很不错的。原本历史上他也是在马士英提拔下当了弘光的兵部尚书,并且在南京沦陷后投降清军的,但之后又卷入反清的案子,很快就被多尔衮砍了头。
丁启相继续保持沉默。
“纵然你不惜一死,难道就不为家族计?难道你想让丁家阖族因你和伯父的愚蠢而陪葬?是什么给了你们自信,觉得能斗得过楚公?”
丁启睿怒道。
“弟此时纵然招供,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丁启相缓缓说道。
“不仅仅是要你招供,而且还要你将功补过,我其实是来帮您的,是来帮你们丁家的,四民大会可以帮你们丁家的,也只有我们有这个能力帮你们。无论监国还是楚公,都会给四民大会面子的,我们可以帮助丁家避免灭族之祸,难道你真想看着丁家一族覆灭?
我们能帮你们。
可我们以什么理由帮你们?
所以你必须首先得立功,立一个大功,只有你立了大功,我们才能为你们向监国,向楚公求情,最后免了你们丁家覆灭之祸。汉奸罪的结果你应该很清楚,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家族,为父母妻儿着想,难道你想他们跟着你一起覆灭?”
王夫之说道。
丁启相无非就是破罐子破摔,知道汉奸罪已经逃不掉,而汉奸罪的结果就是抄家,首犯凌迟,家族主要男丁斩首,剩下的苦役,女人官配给皇庄,小孩扔孤儿院洗nao,所有犯汉奸罪的都是这个结果。
山东当初这样灭门的可不少。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孙之獬,孙家整个九族完全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