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
终于又捱到了周五,下班时间到了。袁芳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叫住徐倩:“徐倩,到我那儿去玩儿吗?我早晨凉了乌梅汤。”
“不了,谢谢你。”徐倩低着头走出去,“我爸妈让我回他们那儿吃饭。”
正是盛夏时节,一丝风也没有。袁芳孤零零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区里,行人很少。柳树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知了却沙哑着嗓子唱个不停。一不留神,袁芳差点撞在别人身上。
“小袁老师!”
“程老师!”
原来是当初小学里的同事,两人都吃了一惊。
“小袁老师,你住这儿?”
“是呀,就前面,三号楼,一单元九号,我搬来好几个月了。程老师你呢?这位是?”袁芳注意到,程老师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一身白色的迷你裙,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娇小,青春活泼,白皙的皮肤,浅蓝色的眼睛,金黄色的辫子。
“我在这儿买了房。学校合并了,生源少,都独生子女了。新学校是重点,只抓升学率,不管体育,我觉得没意思,辞职开了家健身馆,就在前面八里桥,回头我带你去玩儿。噢,这是安娜,天天到我那儿健身,她爸是旅游学院的外教。安娜和你一样,师范,在美国没找到工作,这不,来给她爸帮忙,也是北漂。”程老师犹豫了一下,问,“小袁老师,你不是结了婚住在复兴门吗?”
“我离了。”袁芳低下头,“忙你的去吧,别让人等,咱们回头再聊。”
袁芳和姑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程老师还想说什么,袁芳已经走开了。
回到家里,袁芳一头倒在床上,她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做。
苦恼中的,不仅仅是袁芳。程老师,不,程教练,呆坐在床边,也是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做。曾经的一幕幕,又涌入在他的脑海里:美丽娇小的小袁老师正在上课,高大健壮的程老师站在过道里,弯着腰扒着窗户望里看,几个老师恰好走过来,程老师来不及躲避,只好干笑着挠头。
安娜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儿,她的父亲是德裔,而母亲则来自波兰。她的身上,混合了两个民族的优点:淡金黄色的长发衬托着雪白的皮肤,娇小的身材和硕大的乳房相映成趣,而纤细的腰肢下,那饱满高翘的臀部更令人叹为观止。
现在,她乖巧地陪程教练坐着,小心地问:“程,那个女孩儿,是你过去的情人?”
程教练点点头。
“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想也没用。我原来有多少男朋友,自己都记不清了。远水不解近渴,咱们现在来快乐吧!”美国女孩儿到底是头脑简单,及时行乐。安娜一面开导着,一面蹲下身子,解开情人的裤带,一把拉下裤头。
“别!今天别这样!”程教练拉着安娜想让她停住,哪里还管用呦!
美国女孩儿解开发辨,甩在一边,含住软塌塌的阳具,认认真真地吮吸起来。安娜年纪虽轻,勾,挑,吸,吮,吞,吐,却无一不能,无一不精。程教练还想抗拒?他早已经是一柱擎天了!
美国女孩儿见火候已到,不多费神,爬起来,褪掉内裤,趴在床上,屁股便高高地撅了起来。
程教练也不逞多让,跪在姑娘身后,紧抱起白嫩浑圆的屁股,一个突刺。
东方和西方又一次相遇了!程教练的脑海里,金戈铁马,回荡着远古的呼唤,仿佛回到了祖先西征的英雄时代!
辽阔的东欧平原上,乌云低垂,狂风怒号,空气沉重而肃杀。这里平日的主人,野兽和飞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因为一场恶战,即将开始。一边,是黑白分明的欧洲联军,清一色重装骑兵,黑色盔甲的是条顿骑士团,白色军装的是波兰军队。他们阵形严整,长矛林立。另一边,是来自遥远东方的蒙古健儿,队形松散,斗志昂扬。旷野上空,风卷残云,回荡起凄厉的螺号声。蒙古轻骑像旋风一般卷向敌阵中央。欧洲骑士们严阵以待,长矛放平了,高头大马甩着响鼻。一箭远处,蒙古骑兵忽然波浪般左右分开,向两翼掠去,紧接着,箭如飞蝗,迎面而来。训练有素的欧洲骑士们高举盾牌,试图遮挡住箭雨,然而,乒乒乓乓,人马还是不断地坠倒落地。前面倒下,后面填上,骑士们努力地保持着完整的阵型。伤亡愈来愈大,而蒙古人的箭雨却无休无止。终于,条顿骑士们按捺不住愤怒,他们出击了,紧接着,是波兰骑兵。一排排战马在缓步前进,注意保持队形,加速,开始冲刺!然而,出乎意料,短兵相接的局面没有发生。蒙古人退却了!胆小的黄种人!重装的骑士们奋力追击着,队伍越拉越长,越拉越松散,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处狭窄的低洼地带。突然,狂风大作,雷鸣电闪,铁骑突出,金鼓齐鸣。不知何时,也不知来自何处,两边的丘陵后面,涌出几只蒙古铁骑纵队,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又像一道道凄厉的闪电,劈进了欧洲人的队伍。佯装退却的蒙古人也卷杀了回来。重装的骑士们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斩成数截,各自为战。此时,什么阵法,什么战术,都通通无用,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的本能。头上,是苍茫的天空;脚下,是无垠的大地。勇士们,那欢乐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主啊,真销魂!”
“长生天啊,真舒服!”
战斗接近了高潮,白种人支撑不住,四处奔逃,全军溃散了!蒙古健儿乘胜追击,把一个个敌人劈下战马,踏作稀烂!
肉体的搏击也接近了高潮,安娜支撑不住,她的全身都在颤抖:高耸的屁股,雪白的乳房,和披肩的金发。
程教练奋力拚搏,进行着最后的围歼。他听到的,是销魂的呻吟;看到的,是窈窕的身影;心中想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啊!小袁老师!啊!芳儿!”
这一夜,袁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看到别人出双入对,而自己却孤身只影,她不由得哀伤起来。寂寞,像黑夜中的空气,紧紧地包裹着她。
程教练,吴彬,还有杰克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袁芳心里思绪万千,哀叹吴彬太绝情,埋怨程教练不够执着。她一会儿悔恨自己上了杰克的当,一会儿又想,也许哪一天,杰克良心发现,离了婚,真的来娶自己,就可以远走高飞,再也不用被人笑话了。
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程教练也是一夜无眠。如果小袁老师过得很好,他倒也放心了,可看到心上人那样孤单无助,他禁不住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卡尔加利的秋天来临了。
这天傍晚,一场秋雨过后,天朗气新。
文若下班回来,停好车,提着电脑包,正往公寓大门里走,嘎地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跨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出头,长相和雅琴有些相似,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乌黑的长发,波浪般披在肩上。红色的外套下面,是深灰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长筒丝袜,紧裹着修长的玉腿,脚下是黑色的高跟皮鞋。
她是文若的斜对门邻居,一个准单身女人。因为她的丈夫姓李,大家又不清楚她自己的姓氏,所以就入乡随俗地称她李太太。
李太太的父亲是国内什么大学的教授。年轻时,李太太在父亲的大学里混了四年,毕业后留在学校后勤处,然后又嫁给了父亲的一个博士生。
七八年前李太太的丈夫到加拿大做访问学者,留下了,后来李太太也办了探亲过来。来了没过多久李太太就后悔了,不是对加拿大失望,而是对她的丈夫失望。虽然在国内她也听说过,中国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令国人无比羡慕的留洋博士,博士后们,竟然绝大多数连专业工作都找不到,比如她的丈夫,做了三期博士后,还是找不到工作,只好继续做科学农民工。一年又一年,何处是尽头?
女人的幻想破灭了,开始和男人吵,小吵,中吵,然后是大吵。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托国内的实权派老同学,搞了个什么长江学者,海归了,只留下妻子坐移民监。
“文若!”李夫人付过车费,拿好行李,叫住文若,“今天下班这么早?”
“是啊,公司小,没什么事儿。”文若一面半开玩笑地回答,一面接过女人的行李,“怎么,您又是去面试回来?还带了行李,外地的?”
“唉,埃德蒙顿,一家贸易公司招行政助理,要求会国语,我觉得对我挺合适。文若,比不了你啊,成功人士,国际大企业做研发。”
“哪儿啊,瞎混呗,听说你们家先生在国内,干得很红火?”
“瞧你,真会恭维人,快别提我们家那位了,添堵。”
两人边走边聊,进到公寓楼,很快就停在了李太太的房门口。
李太太开了门,文若把行李提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您家里可真干净,东西给您搁哪儿?”
“就搁地上吧,我回头慢慢收拾。”女人一面回答,一面脱下外套,顿时,衬衣内隆起的双乳突现出来。
文若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只见乳峰挺拔,轮廓隐约可见。
李太太转身把外套挂在门后,女人的身体的温香,暖暖地飘散开来。
文若一面贪婪地嗅着,一面盯着女人丰硕的前胸。
“怎么,看什么呢?我的衣服有问题吗?”女人问。
“啊,是这样,这衣服去面试,确实啊,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文若惊醒过来,赶紧挪开目光,尴尬地找话说,“您看,这几年新出来的贸易公司,做中加贸易,就是倒买倒卖。说是招行政助理,其实就是前台接待或者办公室里接电话,您穿成这样,当然很漂亮,可看着像是行政主管,这儿的话叫』过资格』,您明白吧?”
“明白,明白。”那女人频频点头称是,“文博士,你就在我这儿随便吃点儿吧,再给我讲讲找工作的事儿,你是过来人,有经验。”
“这,不太好吧,一个单身男人,到一个单身女人房间里,别人知道了会误会。”文若犹豫着说。
“那好,我去你那儿,一个单身女人,到一个单身男人房间里,别人知道了不会误会。”李太太倒是很爽快。
文若只好也做出爽快的样子回答:“行,我那儿有现成的。”
卡尔加里的夜晚来得早,很快,天边隐去了最后一缕红霞,黑夜,像巨大的幕布,把城市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起风了。
文若的房间里,黑暗和寒风,被厚重的窗帘挡在了外面。暖气开了,屋子里暖洋洋的。
吃过饭后,李太太麻利地打扫了厨房,顺便把整个家收拾了一下。
家里面,有女人和没有女人就是不一样。现在,干净的客厅里,温暖的灯光下,文若和李太太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
“文博士,依我看,咱们这儿的大陆人分两类。第一类,是失败者,不管你是硕士,博士,还是博士后,找不到专业工作,就是失败者。这类人数量最大,包括我们家老李,主要特点是郁郁寡欢,怨天尤人,满脸旧社会。第二类,是成功人士,没多少,就学校里那几个当教授的,特点是中国人面前趾高气扬,外国人面前小心翼翼,你知道吗?在卡尔加里大学,对大陆同学最坏的就是这帮大陆教授。”
“有道理,不过,李太太,你先生不算第一类,海归是另一种成功人士,识实物的成功人士。”
李太太摆摆手,打断了文若:“不说他,只说你。依我看,你文博士是第三类:有专业工作,却没有专业架子,为人和气,做事洒脱,我们女人找男人,就应该找你这个样子的。”
文若觉察到李太太似乎话里有话,话外有音,却十分自然得体,自己听着也舒服,不由得有些轻飘飘。“哪里,哪里。您过奖了,就几个月前,我还落魄着呢,我那导师跟我不对付,扣着我不让毕业,多亏了导师夫人心软,帮我说了好话,这份差事,也是师母求导师推荐的。我师母很年轻,脑筋不那么死板,也乐于助人。”
“喛,你还挺有女人缘,你太太很漂亮,我刚才收拾床铺,看到你床头的相片了,当初她是倒追你的吧?”李太太不无嫉妒地调侃着。
“没有,没有,雅琴,就是我太太,是当年的校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我,这几年我不在家,全靠她。”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转到了彼此的婚姻。
“唉,你们家多好啊,郎才女貌,不像我们家。我先生是农村的,很用功,心气也高,就是受不了挫折,出国以后,一直闷闷不乐,慢慢地家庭关系也受影响。”
“别这么说,要我看,你们家老李海归这一步是走对了,这事儿得趁早,你看那个陈章良在美国算什么东西?就因为回去早,当上北大副校长了。”
“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我受不了他那小家子气,事事都要算计,事事又都算不准。早些年我说生孩子,他不要,说什么事业要紧,现在他回去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等入籍,算是为他留条后路。文若,你说,男人有这么自私的吗?”
“看开一点,看开一点,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就说我们家吧,我太太在国内发展挺好,不想出国,可移民都办了,总得来登陆吧?她就是腻腻歪歪的。你们家的麻烦是暂时的,你不是排期快到了吗?拿了公民,马上回国生孩子,什么都不耽误。”
“生什么孩子?我们出国以后,事事不顺,慢慢的就没什么欲望了,看黄色录像也没用,我让他看医生,他死活不肯,还骂我,什么难听骂什么。”
文若吃了一惊,没想到李太太如此坦诚,他赶紧安慰说:“这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儿,心境好了自然好。我和我太太生了孩子以后,也没什么那种念想,大家都这样,没什么。”
“是吗?你们也没什么欲望?”李太太误解了文若,以为男人在暗示什么,便大胆起来,靠上来,紧盯着男人的眼睛,问,“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你说,要是咱们两个人接触一下,身体上的,会不会毛病就好了?”
文若的汗水,唰地一下淌下来。他赶紧站起来,躲开咄咄逼人的李太太:“不,不,李太太,您误会了,我们不一样,我太太为我吃了很多苦,我不能。”
“如果我非要呢?”李太太也站起来,凑近一步,挑战似地盯着男人,暧昧地低声说,“你知道吗?我们家那口子早就不行了,这几年,我都忘记男人是什么滋味了。文若,抬起头,看着我,只当是你可怜我,好吗?我们试试?”
文若抬起头,看着风情万种的李太太,一时间张口结舌。
这是个美丽多情的女人,她和她那不走运的丈夫之间的琐事,一直是这里中国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文若一搬过来就察觉到,李太太对自己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常常是亲切之中夹着一丝暧昧。
文若是一个学者,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喜欢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四年来孤身一人,他经常意淫,而意淫的对象,过去常常是导师夫人,最近则是这个女人,惟独不是他自己的妻子雅琴,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美梦,他还是不知所措了。
天哪,这可是别人的妻子,这可是不道德的!这怎么可以?不由自主地,文若的身体已经起了变化,他只觉得手心发汗,口干舌燥,小腹和胯下,陡然温热了起来。
生活中的许多事,往往不是事先计划出来的,而是在毫无预期中偶然发生的。
“我不够漂亮吗?你嫌弃我吗?”
文若的思想还在激烈地斗争着,李太太却已经搂住他的脖子,面对面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