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堰说的振振有词之际,不料景玱确是突然摇头长笑,一副不屑之色看得宋王满脸不解:“先生如此摇头失笑是为何意?”
“大王可听说过楚人刻舟求剑的典故?”景玱问道。
“哦?刻舟求剑?”宋王啧啧称奇,大感兴趣的问道:“先生且说与孤王听听!”
景玱顿时侃侃言道:“相传,有一楚人商贾于越国重金购得一口名剑,楚人返回母国而乘船渡江之时,抽出那口名剑反复观赏,不料舟船一摇晃,商贾不慎将手中名剑掉入江中。船夫无不替那商贾倍感惋惜。”
戴堰津津有味的听着,景玱顿了顿,接着道:“不料楚人却是不慌不忙,船夫便见他又拿出一把匕首,在船边刻下一道印痕。船至江边靠岸,那楚人竟是脱光服饰就要跳入江中,船夫大惊,抓住楚人询问何故跳江。楚人遥指船边刻下的印痕说:宝剑从此地掉入江中,我早已标刻记录,从这里下去便可捞出宝剑。船夫一听愣愣的摇头大笑,直呼楚人愚蠢之至!”
末了,景玱面朝戴堰拱手,笑道:“敢问大王,这商人蠢在何处?船夫又因何笑他愚蠢?”
“这能有何难?”戴堰咧嘴笑道:“定是楚人不习水性,要是孤王,早就把剑捞上来了。”此言一出,景玱面皮一抽搐,实在忍不住长笑,连忙拱手:“大王确比那楚商聪明!”
“那是!”宋王傲慢的拉长音调,却不料话音一落,王帐之中传来一片窃窃笑声,几名侍女连忙用长袖拂面,憋不住的更是背过身去嘻嘻的偷笑了。戴堰也发现王帐中有点不大对劲,看到几个侍女的模样,顿时黑脸大喝一声:“笑个鸟?有甚可笑?都给本王安静,且听先生把话说来!”
王帐之中侍女们的盈盈笑声顿时戛然而止,景玱见戴堰不但不知天高地厚,也憨直粗朴的可爱,我王对宋王的心性揣摩的分毫不差,心下对卫峥已然佩服的五体投地。景玱也因此知晓游说与宋王还须得直接些更好,便拱手正声而道:“大王容禀。这楚商刻舟求剑,与其习水性与否却无关系,江河之上船固无变,可流水已逝啊,宝剑已在百里之外,纵是精于水性,跳入江中也断然寻不回那口名剑了。刻痕于舟以求于流水之势,便是楚商之愚蠢也,船夫所笑,理应如此。”
“原来如此啊,楚人当真愚蠢也!”戴堰恍然,捧腹大笑不止,宋王大笑之色忽然收敛,顿时目光如炬般凝望着景玱:“楚人刻舟求剑,与我大宋之霸业有何干系?”
“此二者虽风马牛不相及,然理哲确是尚同也。”景玱抚须侃侃而道:“宋国疆土处三晋、楚、齐之间,实为兵家必争之地也,大王却是沉浸于襄公(“仁义”宋襄公)霸业的梦里,殊不知方今天下之中原战国已然翻天覆地,春秋一强而独霸天下之局早已如流水之逝,去而不返也。”
景玱顿了顿,摇身看向戴堰,又道:“方今天下乃战国群雄而立,谁也不是霸主,大王意图北伐齐国争霸中原,便如那楚商之人在舟船遁形百里之后,刻舟求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