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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齐煜岐山(2)(2 / 2)

她一直在忍耐,忍耐自己足够强大,统一天下,再也无人可以阻挡她的时候,她以神征之名,带领皇位之下,国疆子民一同飞升成为一代新神。

到这个时候,就再也无人能够伤她母亲,阻她相认。

闲暇之余,她喜欢在临江河水一道卧石洗剑,因为那条河水离山很近,在河岸边能够看到山中庙宇隐约的轮廓,可以听到山上晨钟暮鼓之音。

可是直到今日,她的梦碎了。

清晨归京,她听到暗子密报。

山中庙宇有一女修,身感恶疾,命不久矣,听闻岐山君凯旋归来,四方共庆,女修神色疯癫,固执欲下山,口不择言,被山中老僧错手杀死。

老僧自知罪孽深重,点火自焚荒山。

次日,清醒醒来,岐山君睁开雾气蒙蒙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正温柔圈抱着自己睡得安宁的少年。

殿外暴雨已化作微微风雨潇潇,鸟雀清唱,是个十分宁静的早晨。

薄被之下,十分温暖,她偏头看了一眼屏风上搭着的湿漉衣袍与白色亵衣,便知晓被子下是怎样的光景。

凤眸戾气闪过,她撑起身子想要掌掴这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却发现自己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感,原是昨夜灵台几乎崩塌,意识混迷,又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了一夜,身体虚得厉害。

这一动,薄被掀开,冬末的冷风灌入其中,卷走了暖人的温度,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熟睡中的少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将她抱紧了几分,他身子十分暖人的紧。

岐山君眼眸骤然大睁,威严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羞恼之意。

还未等她召来佩剑,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下意识地撞了撞她的肚子。

岐山君勃然大怒,双腿间骤然受力。

一声低吟闷哼,齐煜被疼醒了,睁开了一双甚是疲倦的眼睛,带着晨醒的湿漉迷茫,眼神微微涣散,看起来像极了林间温驯的鹿类,纯净又多情。

岐山君心口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鞘中蓄势待发即将出鞘取他狗头的藏剑也变作了嗡嗡剑鸣之声。

齐煜清梦被扰,精神显得有些不济,夹着一抹泪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就道:“昨夜折腾了我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岐山君可真是有精神啊。”

“说得什么混账话,孤昨夜如何就折腾你了!少贼喊捉贼。”岐山君气得手指揪紧了被窝。

齐煜微微一怔,便知晓她将他的话误解成了歧义,噗嗤一笑,道:“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昨夜你高烧不退,梦魇缠身,分明虚弱成了那般模样,梦中还大力挣扎,对我拳打脚踢,抱着你哄了大半夜才可乖乖睡觉,即便是睡着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目光责怪不满:“岐山君你的睡相是真的差。”

“孤的睡相差?”岐山君冷哼一声,推开他的胸膛,冷静到几乎漠然的眼神带着丝丝轻蔑嘲讽,抬起手指在两人中间被子下方指了指:“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滚开。”

齐煜面色明显一怔,随即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红,他取过一张枕头压在岐山君脸上,就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冬寒潮湿,晾了一夜的衣服还有些湿润,贴在肌肤间极不舒服,穿好衣衫鞋履,岐山君已经拿开脸上的枕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面无表情的脸来。

她五指揪紧薄被,缓缓坐起身来,平静说道:“昨夜你保持理性没有趁人之危,是个明智之举,不然,今日你已经是一具尸体横着出去了。”

齐煜哦了一声,拾起地上的脚铐与手铐,咔咔几声,就套在自己的腕间。

这一幕看得岐山君眼皮一抽。

那镣铐是特殊玄铁加持了禁咒所熔淬而成,没有钥匙与密文解说,唯有叫手脚砍断才可得以自由。

这小子……

取下带上,如穿衣那般轻松简单。

岐山君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

默了办响,才阴沉着脸道:“你分明有着解开枷锁的力量,为何还要故作无用姿态,受此禁锢。”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戏耍。

齐煜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取出几张符纸扔入火盆之中,火苗窜起,橙光温暖,再去过她的衣物一抖,搭在手臂间翻烤着,道:

“解得开锁链不代表着我就有本事离开这里了,岐山君,你当我傻吗?宫中有三千大修行者禁卫军,亦有天子悬间于宫城之上,宫境四方以八百镇兵王俑守境。

别的不说,但是一尊镇兵王俑碾死我如同碾死蚂蚁一般,若我任意离开走动,第二日,你看到我的时候怕就已经是宫墙一角下的冻肉烂泥了。”

岐山君十分讨厌这么恶心的比喻,她皱了皱眉,凛然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神色一收,看到火光下温烤着衣物的少年,不禁问道:“昨夜为何陪我一夜。”

火符的力量十分温和,柔柔的火光在冬末清晨里色泽很是温暖,齐煜衣衫外边原本还透着几分血色活力的肌肤却是被火光映得逐渐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瘦劲儿。

他笑了笑,道:“早些时候就说了,冷殿清寒,有美人陪伴,自不会推辞。”

岐山君眼神变幻了一阵,随即冷声道:“那名女官孤已经将她遣出了宫去,许了一户人家,你即便示好于孤,也没有机会再得到她了。”

听到这话,齐煜非但没有动怒,神色反而平静极了,好似早已有了意料一般,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岐山君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问道:“你不是想要她吗?”

“呵,岐山君未免也有些太小瞧人了,我若想要那位姑娘,这三个月里,她就早已经是我的人了,何须等到岐山君来赏赐。”齐煜伸手一抖,从宫群中抖出一件绣着白蛇腾飞的红色肚兜,捏在手里怔了怔。

岐山君羞恼地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玉足来踹在他肩膀上:“把衣服还给孤!”

齐煜并未转身,背对着她将烤的温热干燥的衣服扔给她。

岐山君飞快穿好衣衫,颇为嫌弃地掀开身上的薄被,蹬蹬下了床,扯过齐煜腕间的镣铐,强行将他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什么意思,你并非真心欢喜她,那日却为了她肯妥协?肖三郎,你肚子里究竟在打什么坏水。”

齐煜身高差她半个头,岐山君气势又着实汹汹,将他整个人提起,不得不以脚尖点地。

可他面上没有半分狼狈,只是笑了笑,坦然道:“若是不这样,你又怎么会将她遣走,说实话,她夜夜腻在我这里,动不动就宽衣解带的撩拨我,真的挺惹人厌的。”

这可着实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想的。

岐山君道:“这绝不可能!她是我身边的女官,纵然心许你,亦有矜持,怎会勾引你这么一个阶下囚。更何况那一夜我亲眼所言,你并未半分不喜之色。”

齐煜用眼神指了指桌上那一叠子写好字迹的宣纸,道:“她的目的很明显,但一直赖在我这,这个目的就容易让人看穿,所以不得不找一个理由。至于我为何不拒绝……”齐煜君启唇一笑,道:“因为被子真的很薄,我是真的很怕冷啊。”

“荒谬!”岐山君手臂用力一甩,将他推得向后摔去,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你当孤是三岁小孩般好哄骗吗?!”

齐煜伏在地上,低咳了两声,稍稍压抑着,手掌压在肩下一寸,那里有着一抹蛛网般的黑纹不受控制地流动了一下,尚未来的极露出衣衫意外的肌肤上,便被他掌心用力一震,生生将寒气压了下去。

咳完,他面上神情收拢,抬起头看着岐山君,认真的吩咐了一句,“帮我取过一张纸和笔来。”

淡淡吩咐的语气十分让岐山君不爽,可是她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睛,蹙了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取来了笔纸道:“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画符,真的是性痴!”

齐煜落笔,让人意外的是画出来的并非是符,而是一张图腾之画,一只四翼天鸟图,笔锋勾勒出最后一笔,平平无奇的图案里陡然流转出隐隐的信仰之力,虽然极淡,但确实存在。

画完,他手中笔一扔,看着眼神怔住的岐山君,淡淡道:“四翼天鸟图,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图纹应当存在于一种古老的阴魔人类混血种的氏族里,虽然我不知这类人在人间究竟是处于一种怎样的阵营,但无疑阴魔混血种天生骁勇善战。

一旦成年,自己体内一半阴魔血液便会沸腾,需要以欲止魔血沸腾,而这种欲,以杀欲最为容易填满魔血的沸腾反噬。

世人说阴魔生来有罪,被驱赶至东荒遗弃之地,虽然我不能苟同这般看法,可是一名阴魔混血种,却全然看不出半分修行痕迹,且藏于岐山君身边,这一点,不能说是正常。”

岐山君怔楞办响,但好在心性有着过人之处,很快冷静下来,蹙眉道:“这不可能,宫中女官都是通过严格选拔方可入宫,更被说是孤的贴身女官了。”

说着,她掀眸看了他一眼,道:“即便是你这个阶下囚,在住进这间冷殿之时,都由我身边女官亲自检验你是否身藏邪道魔印,这一点你想必是再清楚不过,她入宫那年不过十一岁,只比孤大一岁,身子干干净净,并未半分图案印记。”

齐煜懒懒地靠在床沿边,说道:“若是光明正大的印在身上叫你看见,她又如何能够进宫,自然是服用了特殊药剂,这才隐去了图案。”

岐山君冷声道:“若是隐去了图案,你有如何知晓?谎话连篇。”

齐煜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板,道:“女子动情,药剂力量会减弱大半,她撩拨我时,我并未拒绝,小腹上三寸之地,可见印记。”

小腹上三寸之地。

听到这几个字,岐山君心中怒火翻涌,心道这该死的家伙在冷殿中竟然同她贴身女官都这般那般了,属实可恶!

她当即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原来是有色心没色胆,在紧要关头见到了那阴魔混血氏族的图腾,这便就怂了?”

听了这话,饶是齐煜这番淡然不争的性子也不由起了几分火意,那张温润含笑的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声音低缓之中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我对她有没有色心,岐山君当真不知?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岐山君还要胡乱猜忌不可能的假象,还是说,岐山君在故作不知地逃避什么?”

迎上那目光与忽如其来压迫性的嗓音,她心中竟是没由来的一慌,她下意识倒退一步,声音冷冽道:“放肆!世间有何事物是需要我岐山君来避让的?!”

齐煜逼近一步,继续道:“一年前,你食了一颗奶酪酥,酥油渣滓掉在了信纸上,我拆信是不甚触到了一点,十分厌恶,便回信同你说过,我性洁,厌恶的东西非常讨厌有多余的触碰,这便是我不爱出门,不爱下山的原因,若来信,只需要有你的信纸与墨香即可,多余的东西我都不要。”

岐山君整个人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竟然早已知晓她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一个多月来竟然还话,当孤的时间很宝贵不成,孤可是把宰相的折子都给撤了来此陪你,识相的,还不赶紧过来,孤冷。”

齐煜无奈放下手中笔,起身丁零当啷地走了过去,看着唇角翘起,无不傲然得意的女子,他忽然伸手扼住她的双腕,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将她压在了塌间,含笑道:“莫要胡闹了,我可不是圣人,你若再勾我,明日你也不消回去了。”

岐山君何时被人这般压过,刚起挣扎之意便听他这番一句话,随即身子松软下来,屈起膝盖顶了顶他的肚子,忽然笑问道:“若孤不是储君了,可便不能像当下这般养着你了。”

齐煜目光闪烁了一阵,忽然笑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嗯?”

他懒懒般道:“我可比你想象中的有钱,到那时,我来养你好了。”

见他这般懒懒模样,岐山君眼眸深深眯起,似是看出了点什么门道,她道:“去年冬夜,孤派人擒你入宫,以你的本事,当有很多种脱身的办法,我见肖家人也没太将你这个小儿子当回事儿,都抓进来这么久了,连死活都不问一句,生怕孤迁怒他们,如此你也不像是会顾及肖家存亡的人,这般老实的就被抓了进来,齐家哥哥,你莫不是别有用心。”

齐煜缓缓抬起眉梢,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孤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他松开她的手腕站直身子,笑了笑,转身离去又很快归来。

归来时,手中多了一枚枝芽,他将枝芽放在床头,看着她认真道:“岐山君,我心悦你,想让你做我的山主夫人,你愿是不愿?”

岐山君坐直身子,目光明亮如星,但随即很快黯淡:“我是储君,不能跟你走。”

齐煜笑笑坐在她身边:“即使我们不去,山仍旧还在那里,我虽不喜朝堂俗事,可我喜欢你远胜于那些不喜,你若为岐山君,我当为冷殿之中的入幕之宾,当初你招揽我,本就用错了方式,你当是问……”他牵起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吻,道:“齐煜君,小妹岐山想要你,你给是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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