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那边办事很利落。几个警察重新勘察了美容院的现场，又把杜小雨重新请回去做了笔录。然后刑警队就杀到了老街，一口气抓了十几个人。 晚上，方进在得胜楼宴请秦阳，几个治安大队的人作陪。本来方进是想请秦阳和林慧心一起过来的，可是林慧心一听这些人就气不打一出来，在她的印象里警察也没几个好东西，所以根本就不给这个面子。 “大哥，这件事我先认个错。我们没想到那些王八蛋胆子这么大，让卫东哥受委屈了。话不多说，您要打要罚，弟弟我都接着！我先干了这一杯。” 方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治安大队的几个人看着方进心里有些嘀咕。这小子虽然年纪小，可却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一般人他根本不放下眼里。更何况谁不知道，方进除了自己的老子在政治部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是姜局长钦点的女婿，局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没想到在这个秦阳面前这小子竟然如此的谦卑，如此的客气。 “你有什么错……我还要谢谢你呢……” 秦阳笑了笑，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你可别笑话我了。就因为这件事，我们家老爷子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是聚众斗殴，结果只把自己兄弟抓了，那些王八蛋一点儿事都没有，你这个警察是怎么当的！” 方进瞥了一眼对面的几位。这句话明显是说给他们听的。 治安大队那几位面面相觑，明明知道人家骂的是谁，可是脸上还得陪着笑。那种滋味真是难熬啊！ 秦阳也瞄了那几个人一眼，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美容院那边的损失，我做主了，先让他们照价赔偿。” 方进使了个眼色，坐在对面的一个警察急忙把一个厚厚的纸包推到秦阳的面前。 “您放心，这个只多不少……” 那个警察谄媚的笑。 秦阳斜了那个警察一眼，态度十分冷漠，对那个纸包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方进见秦阳不表态，试探的说道，“还有，我们抓到的那些人，您看……” “你们打算怎么办，说说看……” 秦阳挑了挑眉。 “嗯，卫东哥伤得不轻，我们也过意不去。不过，的确是他带着人先动手的。我们也不好太那个……” 方进有些为难的说道。 “嗯……” 秦阳点了点头。方进说的有些道理。砸店的事自当别论，可是林卫东带着人杀进人家的地盘，伤得轻重不提，这里面的刑责就说不清了。真要是严格追究起来，林卫东未必能逃脱得了干系。 “抓进来的那些王八蛋都是那边的干将，都被这几个哥们招呼的不轻……” 方进指了指对面的几位，“大哥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们再回去翻翻他们的案底……” 秦阳摆了摆手，“几个小虾米，算了吧。出来混都不容易……” 方进听出了话音，“那大哥您的意思……” “卫东是在道上混的，凡事讲究个江湖地位江湖规矩，你说呢……” 秦阳明显是耐着性子。如果不是林卫东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以他的脾气恐怕早就翻桌子骂娘了。拿几个小混混出来了事，真他妈的有你们的！ “那，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方进显然看到了秦阳的不满，知道自己不能再绕弯子了。“等卫东哥身体好了之后，我负责让老五那边摆酒道歉，给卫东哥在道上找回面子……对了，还有那个医药费什么的也让他们出了……” 秦阳上下打量着方进，良久才冒出一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这么办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追的太急了对林卫东未必会有什么好处。道上的事且不说，和这些官家要是结了梁子恐怕以后就不好混了。他秦阳对这些人可以不在乎，可是林卫东还要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混饭吃呢。 “老弟，我提议一杯行不行？” 秦阳端起酒杯。 “好啊！” 方进一喜，“你们几个，等什么呢，把酒都端起来！” “各位兄弟，我和方进打小就是朋友，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所以有些话说的深了浅了的已经习惯了，都不会往心里去，你们各位别多心啊。这次的事有劳各位了，改日我请吃饭，大家一定要赏光啊……” 秦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方队长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有用得着我的们地方您只管吩咐！” 众人急忙起身随声附和道。 “干！” “干！” 秦阳陪着他们喝了几杯，就借口家里有事提前走了。方进带着众人把秦阳送到门外，一一告别之后，又转回来和几位兄弟继续喝。 “方队，你这个哥们是什么人，这么牛皮哄哄的……” 一个警察撇着嘴问道。 “这位哥有点儿背景，你们别问了……” 方进摆了摆手，不想和他们扯淡。 “再有背景能怎么样，方队一句话他还不是认了……” 另一个警察狂拍马屁。 “你，” 方进指了指那个警察，“你他妈的这句话我爱听，哈哈，来，喝酒！” 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方进醉醺醺的回到家，父亲方海山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边喝茶边翻看着报纸。看到方进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方海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去洗把脸，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嗯……” 方进在父亲面前不敢造次，急忙洗了把脸，老老实实的坐在方海山的对面。 方海山拿过一个杯子，给儿子倒了一杯浓茶，推到他的面前。 “以后少喝点儿酒，眼看就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这么没深没浅的。人家姜局长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哎，呵呵，我知道了。” 方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林卫东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方海山一直等儿子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噢，我和秦阳说了，他同意调解……” 方进急忙坐直了身子。 “怎么个调解法？” 方海山摘下眼镜擦了擦，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方进把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下，方海山靠在沙发里半天没说话。 “你这个做法，秦阳会欣然接受？” 方海山是老公安了，对这里面的猫腻一清二秦。 “好像不太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 方进老老实实的答道。 方海山看了看儿子，沉默了一会儿，“人家这是引而不发……我跟市委那边沟通了一下，秦阳这小子如今是中央领导面前的红人……” “中央领导？” 方进想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方海山这一句吓得他手一哆嗦，半杯滚热的茶水直接扣到了手上。 “嗯……” 方海山看了看方进被烫红了的手，连问都没问一下，“柳中天以前就是公安部的元老，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现在是秦阳的准岳父……据说，中央大员那边也……总之，这小子不简单……”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顿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人家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我……” 方进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似乎明白了什么，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你在老街那边也有生意吧……” 方海山没想给儿子留面子，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当头棒喝让他警醒，恐怕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嗯，” 方进大汗淋漓，“有些小股份……” “马上撤出来！” 方海山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 “是！” 方进一个激灵，唰的一下站得笔直。 “那个林卫东现在在哪儿？” “还在医院……” 方进战战兢兢的说道。 “胡闹！” 方海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怎么还不放人！” 恨不得抬手给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有些程序还没走完……” 方进的脑子一团混乱，现在只有硬着头皮应对了。 “放屁！有什么程序我不知道！” 方海山这一下真的火了。这件事看起来是小事，可是有秦阳参乎进去可就是天壤之别了。万一人家不爽把黑白勾结的事来一个大起底，那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我……” 方进有点儿吓傻了。 “你，马上回去给我把人放了！” 方海山越想越气，本想着让儿子接手给老战友一个人情。可是这一下弄巧成拙，没准儿自己会被眼前这个兔崽子给毁了！ “可是，爸，现在太晚了吧。就算是我亲自把人送回去也不太合适吧……” 方进战战兢兢的说道。 方海山抬头一看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唉，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的没脑子啊！你把林卫东收押在案，让那五个王八羔子在外面逍遥，你觉得秦阳会怎么看你，他还会把你当朋友？” 方海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爷俩的声音太大，把一家人都吵醒了。大家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方海山先冷静下来，方进也急忙表态天一亮就带人亲自把林卫东送回家。 这一天对方进来说简直就是最不可思议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