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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漆黑渗人, 死一般的寂静。
近百模糊的人,森然盯着身穿警服的老警察。
老警察尽管心理素质过硬,但现在还是被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的恶鬼吓蒙了,他知道玉城中闹鬼, 但这一条街就有上百只……
就在老警察极为缓慢地后退, 并下意识地去掏枪的时候,黑无常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淡淡道:
“现在, 玉城的症结不在鬼, 在人。”
的确, 这些阴鬼吃的米饭, 可不是冥界的东西。托儿所里的丢手绢游戏,只是祭鬼的阵法之一, 整个玉城的夜晚, 不知有多少人在电线杆边,摆放上鬼米饭,召唤着那些阴间之物。
老警察看着那紧盯着他的百双鬼眼,压低声音颤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黑无常抱紧小绒球, 低声回答:“走过去,别做多余的动作。”
这些模糊的人,似乎能感觉到西装革履的黑无常根本不是人,所以根本没去管马路上的黑无常和绒球,而是森然的盯着他们前面身穿警服的那一个。
但几秒钟后,近百恶鬼发现, 这老警察……他也是个鬼啊。
于是,一群鬼在吃饭的时候,又走过来两个鬼,众鬼见怪不怪地继续蹲下来扒米饭。
老警察自认为自己是人,紧张得鬼气化为汗水,亮晶晶地挂在脑门上,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走,直到所有鬼都不再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情况陡变。
临街的漆黑居民楼,突然传出一声拉开窗户的急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当空掉了下来,啪叽一声砸在老警察前方三米的位置。
“妈呀,这这这……”老警察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而后上前一步翻过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看到那坠楼男子的五官后,小绒球再也顾不得维持易于消化和防御的保护状态,唧的一声尖叫后瞬间变回了少年的模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从四楼砸在马路上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是张宇。
老警察已经用颤抖地手试过了呼吸和脉搏,而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心跳,但人还是温热的。”
而竹宁的脸色比老警察更苍白,他伸手在张宇身上空抓了几下之后,几乎是喊了出来:“张宇的魂魄在哪儿?”
“三单元四层右侧,第二个窗户。”黑无常抬头看着黑洞洞的居民楼说道,而后他收回视线,快步走过来。
黑无常没有查看张宇躯体的伤势,而是在他额头间画出某种繁复的阵法,特调处之人只要头没掉,脊柱没断,心肝肾没少……其他外伤基本都不是问题。
但哪怕是一个健康的人,被强行夺取魂魄后,不上现代医学的仪器,躯体恐怕撑不过一天。
等到尸体变冷、尸僵、长出尸斑,就一切都晚了。
老警察意识到这个尸体,可能是特调处的同志的同事,也急得要死,“玉城市医院还……还有一辆救护车,我直接给他们打电话,也许医院还在运行……”
黑无常并没有接话,而是极为专注地在尸体上布着阵法,“以我现在的修为,稳住他的躯体需要二十分钟不被打断,但必须在一天之内寻回张宇的魂魄。”
竹宁站起来拉着老警察,就往居民楼的三单元楼道里跑:“刚刚张宇是被人从四楼右边扔下来的,现在赶上去也许能抓住凶手!”
但刚上二楼,少年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因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确实有些可怕……
少年甚至能听到201住户门内,女人呜呜呜的哭声,但在听到楼道脚步之后,骤然停止。
三楼的某间屋子中,似乎有人咚咚咚剁着案板,期间夹杂着哗哗的洗碗水声,这一切响动在晚上六点的居民楼里还算正常,问题是……现在是凌晨三点。
张宇的没了魂魄的尸体,能在黑无常的术法下维持一天,哪怕超过这一天的期限,只要找个大一些的冷藏柜,也能代替殡仪馆的停尸柜冷冻。
于是,不再过度焦急的竹宁,又开始害怕了,楼道里的灯一盏都不亮,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就算是有人趴在半米之外的楼梯上,竹宁也察觉不到。
竹宁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迅速摸出手机,用手电照亮了前方几米的区域。
幸好,什么也没有。
墙皮斑驳的楼道里,只有几根泛黄的大葱靠在墙边。
老警察倒是不害怕,他左右张望了几秒,便想起来这是城中的哪一栋居民楼:
“这是七十年代建的老楼,这片住户很散,留下来的都是经济拮据,无力外迁的老人,这一片都是有供水,没供电。”
说着,两人走到了四楼。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竹宁可以看到,四层应该只有一家住着人,其它的屋门要么是破败不堪,要么铁质防盗门已经整个被人拆走卖钱,只留下空空荡荡的门框。
而唯一紧锁屋门的,是四层右侧,张宇刚刚掉下去的位置。
竹宁担心老警察敲门敲不出声音,只得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抢在老警察之前,重重敲了两下防盗铁门。
同时时刻准备着,只要事情往恐怖方面发展,就立刻变回绒球!
片刻之后,一阵老年人踏着拖鞋,拖拉着走过地板的声音传来,一阵缓慢的响动过后,防盗门开了。
里面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厉鬼,也不是什么恐怖腐尸,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大爷。
老大爷似乎十分警惕,并且充满了敌意,从门缝里打量了半天,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们是谁,敲门干什么?”
竹宁从门缝里递过工作证,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老片警虽然叫不出辖区内每个人的名字,但基本能在每个人面前混个脸熟。
老大爷借着竹宁手机的微弱光线,终于确认老警察模样熟悉之后,才把门开了个大缝,让两人进了屋。
老大爷一边拖沓着脚步去柜子里找蜡烛,一边背对着两人絮絮叨叨:“有人掉下去了,我可没看见,一个大活人还能半夜溜进我的屋子跳楼?”
竹宁默了一秒,还是实话实说:“我的同事掉下去后,已经不是活人了。”
老大爷没什么好气:“摔死了?这可不能赖在我头上,不可能是我这里掉下去的。”
这场谈话简直没法进行,住在楼里的都是普通老年人,就算有阴鬼进来杀过人,只要鬼不想让人知道,老人家很难发觉。
老人的话夹杂着方言口音,竹宁也听不太懂,接下来都由老片警来问。
老人的蜡烛半天也没找出来,倒是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儿子车祸,老伴去世,之前还没交过退休金,现在全靠每月几百的低保……
张宇没了呼吸的尸体,还躺在马路上,竹宁没耐心在这里耗时间,便自己借着手机光线,向右边第二个窗户看去。
这屋子是个两居室,竹宁几人所在的位置是个小客厅,摆着个破了皮的旧沙发,和用转头垫着桌角的老木桌,旁边的杂物柜上还摆这个财神像。
城里鬼太多,而老警察本身就是个鬼,无论走到哪儿里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屋中也不例外,但竹宁悄悄闻了闻,那老人一点香味也没有,是个活人。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从楼下看见的第一个窗户,应该是屋中的厨房,张宇掉下去的窗户,则是个不大的卧室。
那边无论老警察问什么,老人都在翻来覆去地说他已故的老伴、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