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迅速往后撤开躲避。等她回神再定睛一看,桌上杯盘狼藉就不说了,那直直落在她饭桌上的,竟是一只黑色靴子!
饶是唐昭平日好脾气,这会儿也黑了脸,她抬头往二楼看去:“是谁?!”
靴子落下时的动静本就吸引了左右的人看来,等唐昭一声喝问落下,几个整个酒楼的人都看了过来。二楼也探出个脑袋,俊秀青年头戴方巾,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弱弱回应了一句:“对,对不住兄台,那是我的靴子。”
唐昭有些意外,没想到靴子的主人会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弱声弱气的读书人——在外随便脱鞋显然是不合礼仪的,更别提在酒楼把靴子直接扔人饭桌上了。
她皱了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二楼那读书人身旁又探出个脑袋。金玉束冠,是个富贵公子哥的模样,他往下看了眼便不以为意道:“不过就是桌饭菜,我重新赔你一桌。”说完便高声招呼酒楼的人:“再给楼下上桌同样的饭菜,饭钱都包小爷头上了。”
酒楼的人大概不是头一回见这阵仗了,竟没太大反应,只派了小二过来安抚唐昭,便接下了那公子哥的吩咐。公子哥末了还吩咐了一句:“把鞋送上来。”
这一句吩咐不是对唐昭的,但她这会儿的脸色也实在称不上好。
小二一边拉着唐昭,一边冲着二楼应了一声。公子哥便将脑袋缩了回去,顺手还把那想要再说什么的读书人一起提溜了回去。
见没闹起来,酒楼的食客们又纷纷转了回去,只有小二还拉着唐昭劝道:“这位客官,您别气,小人这就去后厨吩咐,先给您把菜补上。”说着指了指楼上:“楼上那位尽爱胡闹,您也别与他计较,计较不清的,说不定还得惹上一身麻烦。”
唐昭没理小二,扯回衣袖,还是往楼上去了——她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或者说她的好脾气都留给明达了。国公世子出身,她生来便站在了绝大多数权贵的前面,在京中都没人敢如此对她,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平梁城了……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世子宋庭。
小二“诶诶”叫了两声,也没将唐昭叫住,只得匆匆忙忙捡了靴子追上去。
唐昭上了二楼,意外的不是一群纨绔在闹事,入目的反而尽是些笔墨书画。吵闹当然还是有的,是之前露面那公子哥,在跟另一个同样穿着富贵的少年郎在争论着什么。
公子哥显然是个暴脾气,争论两句吵不过对方,随手抄起什么就往对面砸。
这显然是两伙人,唐昭扫过一眼便猜到,这大概是双方在比试些什么。领头的是那公子哥和少年郎,其余还有诸多书生在场,不过看上去就是被拉来帮忙的。
说实话,见到这场面唐昭都有些好奇,那公子哥虽然抄起什么砸什么,但他到底是怎么抄起别人的靴子来砸人的?当场把同伴按倒拔靴子?还是那书生自己把鞋脱了?
思绪跑偏了一瞬,又被唐昭拉了回来,就听那少年郎躲过砸来的砚台怒道:“姓李的,你好生输不起,比不过我就会用东西砸人!”
公子哥冷笑一声,反驳道:“是谁输不起?明明我的人填词比你填得好,你偏不肯认。”
两人便又争了起来,原是他二人多有攀比,这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要文斗。于是两人各自寻了好文采的书生来,又各自令人写了首缺词的诗,让对方来填。谁将诗句填得更好,谁就赢了。只是作诗这种事,也是各花入各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很难决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