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垂下眼帘,看来,傅宗书吩咐黄金鳞带回去的东西,要比他想象中的重要的多。
翌日,一队小队飞马离开营地,一路向南而去。几日之后,大军开拔,冷呼儿率军强攻,在连云寨以逸待劳之下,朝廷军队损伤过重,攻势延缓。戚少商又利用地形,与军队在山林中进行了追逐战,在最后,利用冷呼儿轻敌冒进之心,将之诱入山谷,以落石之术击溃了这队先锋营。
眼见朝廷处于劣势,攻势被死死堵住,继续下去只会损伤惨重,连云寨却是神出鬼没,面对优势,也从不留恋,一沾即走,毫不拖延。连云寨方面态势如何,这边无人知晓,可朝廷军队之中,居于中军帐的文张倒是看不出丝毫的迫切,他观察着桌面上的简易沙盘,语气里有些惊讶:“早就猜到了匪贼里也有能人,但是没有想到,我们依旧还是小觑了他们。”
“兵法重势,他们无法造势,那就只能借势,”顾惜朝道:“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的长处就在于这一座山,他们熟悉地形,借此来周旋帷幄,本就是最佳之理。”
“但这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读方法,”文张含笑点头道:“激水之疾,漂石者势也。只要我们的攻势足够大,就能够像是流水撼动巨石一样,将他们一冲即溃。”
他抚摸着颌下长须,面上不免带上了些得意:“所以我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一支新的兵队从连云寨的后方发起了进攻,他们穿着甲衣,手持着戈矛,扬起旗子,人数几倍于众人,从已然空虚的连云寨薄弱之处发起进攻,前方的冷呼儿军牵制住了他们大多兵力,这一支新生力量的突入,是山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看来局势已定。”听见帐外传来的隐约欢呼声,文张看了顾惜朝一眼,轻哼一声道。
顾惜朝面上微笑不变,心中暗暗给文张此人做出了个评价。虽然此人面貌儒雅,看似一派温文,但是内里心思叵测,为人深藏不露,心中怀疑自己,就用掌控局势的名义留下来监视自己,致使冷呼儿无谋,轻忽冒进,只小小计策,就失了一营兵士,可谓冷血阴险。但在另一方面,在军事之上,虽然获得了此战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太过高昂,用傅宗调来邻近州府的驻守军队,先不说防军不可轻动,这一次真的动了,想必傅宗书在朝堂上也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只要诸葛先生把握住这一点,就可以借此攻讦傅系,再往深处挖掘,说不定连与傅宗书蛇鼠一窝的蔡京也免不了受到苛责。
更何况,这一次的剿匪,傅宗书多次提及戚少商,可见连云寨其实根本就不是重点,他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戚少商一人身上。但现今山上动乱丛生,溃败者众,逃逸者四处奔散,固然戚少商的性子令他不愿逃走,但谁知道连云寨中,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道,依照着山上诸人之前表现出来的义气,若真是僵持住了,不论是说服还是打晕,都有不小的可能令其走脱。
以上可见,文张此人虽有智慧,但却也算不得顶尖。
文张率先走出,鲜于仇从新来的军队那方走出,见到文张带有问询的神色,他面色阴沉地摇了摇头,顾惜朝在后面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文张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给我去搜!”他大手一挥:“连云寨总共有几个屋子,就要搜遍几个,挖到底,也要把戚少商给我找出来!”
下达了一道命令以后,文张犹自思索了一会,又再次吩咐道:“把捉到的几人压下去拷打,问出戚少商下落,与此同时也通知下去,一日没有找到戚少商,就砍掉一人的脑袋,连云寨八大寨主,再加上来为他助拳的所谓朋友,统共二十三人,若是二十三天内找不到人,就一个也别想活!”
顾惜朝悄悄地退了下去。
这里是一口深井,井内不见天日,井壁上生有青苔,另有湿润之处,涓涓低下泉水。和文张不一样,早在没有开战之前,顾惜朝就已经派人潜入了这座连云寨,那时的连云寨不过是普通的江湖组织,讲究恩义,略施小计,就能够搭得上线,最后若是能够拜得一位寨主为师,就更是能够直接进入连云寨核心成员里,平日里的诸多事宜,都不会刻意遮掩。
这一道棋子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被发觉,顾惜朝从被“俘虏”的棋子那里,直接得到了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阮老三可以遣散了众人,但就这些线索,也足以让顾惜朝大大缩小了搜索的范畴。
他伸出手,摸了摸新近留下来的痕迹。
顺着这些痕迹,他独自一人,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