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烛火燃烧,偶尔闪过两个灯花发出噼噼剥剥的响声。
吴征扯了扯衣摆将双手放平借以掩饰心中的慌乱不安,沉默不言似在斟酌,又似在寻思利弊一时举棋不定。
孟永淑既占上风不急不躁,垂下的黑巾隔绝了视线,谁也休想从面容上去猜测她的内心。
震撼人心的一幕让房里浮动诡秘的气氛,安静更让一切变得恐怖。身体的伤残有时比死更让人恐惧,尤其是受了这么重伤势的女人,她还活着!仿佛在宣告她的坚韧不屈与强烈求生欲,又仿佛这一条几乎全废的生命被留下,只不过是暗香零落在世人展示他们在人体上雕刻而出的变态与残酷。
吴征不得不承认孟永淑大出他意料之外,无论是她毫无顾忌地解衣,还是留在胴体上惨烈的伤痕,近距离看清之后更是心弦剧颤。
孟永淑无论走到哪里,这副被摧残零落的模样都有极大的震慑力!
“我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就像当年丘前辈所做的一样。”
“你能请来圣旨?再说请来又如何?掌门师兄当年倾尽全力也无法彻底剿灭这帮畜生!”
“我还可以以昆仑派的名义号召武林同道,江湖正直之士共襄义举,以大海无尽之势席卷每一个角落,使贼党无立锥之地。”
“你有这么大能耐吗?”
“有!”
“牛皮吹得大过天。一个后生晚辈,六品官儿居然要做武林盟主才能做的事情,当老娘好骗么?”
“丘前辈错就错在只知凭庙堂之力,殊不知朝廷兵马虽如雷霆万钧,来得快去得也快,唯草莽之间同心协力,则如春雨绵绵无穷无尽。暗香零落流毒极深,怨念深重者不乏少数。昆仑派若能振臂一呼必然从者云集,有力者出力,力量微小者则于平日留意贼党行踪,见之既报,报之则剿。晚辈所言无立锥之地并非妄想。”
“唔……吴大人倒是有几分见识!可这些仍然不够!”
“当然不够!”吴征越说声调越高,也越发慷慨激昂道:“可我身边还有一位对付暗香零落贼党的专家!若此人名副其实,有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贼党不亡?”
“呵呵,什么人这般厉害,说来听听。”
“其人曾深受暗香零落之难,昔年曾花容月貌,贼党毁其容,残其体,辱其身。以此重伤本当即死,天可怜见存其性命!自此之后深恨贼党,无日不以剿灭其为毕生志向。”吴征霍然起身,缓缓迈向孟永淑沉声一字一顿道:“仇恨催人奋进,晚辈曾听说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孟前辈认为有道理么?”
孟永淑身体剧烈起伏,丑陋的面容扭曲着揪成一团!吴征的话深深刺痛了内心,也唤了深埋的恐惧与痛恨。无论是可怜还是避免得罪人,从没人敢当面向她提起这些话,但这个少年郎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偏偏说得又极有道理,让她一肚子愤怒硬是发作不出来。
“看来晚辈说对了!”吴征施施然回座道:“现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专家是不是真有本事,她是沉湎于往事中自甘堕落如行尸走肉,还是化悲愤为力量了!”
陆菲嫣心中大赞一声好!
孟永淑一招奇兵本已震慑住局面,不想吴征仍能巧妙地迂回周转,此刻提出的问题又回到了最初,顺道又将局面拿回手中。
“你方才的害怕是装出来的?”孟永淑语声冰冷凄厉,咬牙恨道。
“不是装!”吴征目光中露出哀悯与敬佩道:“我愤怒,同情,震惊,痛恨,独独没有害怕。若是怕了这帮该千刀万剐的贼党,身受重伤而顽强存活的孟前辈会与晚辈合作么?”
“要对付满手血腥的恶魔,没用的软蛋怎么能成!”孟永淑音调渐高激动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做的所有事情一切都要让我先知道,我会告诉你从哪里把他们挖出来,告诉你怎么对付那帮恶魔!”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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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和孟永淑合作?”陆菲嫣打开被褥铺好。铺床这件事自她感恩吴征开始便自发去做,那种尴尬无奈又甜甜的复杂情感月余来仍未改变。抖起的被褥如波浪般滚滚翻涌出去又淡然地飘飘落下,正如夜间激情缠绵后复归温柔旖旎。
“嗯!她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世间恐怕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吴征在房内来回踱步,不住扭头抬肩放松着酸痛的筋骨。
陆菲嫣拉来椅子道:“坐下吧,我给你揉揉。”
“不要,坐着不舒服,你也累。我要躺着。”吴征笑得极邪,不由分说解衣趴好,香软的床让他舒服地发出声呻吟。
陆菲嫣抿着唇,无奈地上床迈腿分跨吴征两侧,落下肥软的隆臀骑在男儿腰际。
“呼,舒服!”吴征无比满足地赞了一声,肩上绵软小手不轻不重地按揉,腰上两片臀瓣随着美妇的身姿不停起起落落,又是舒爽,又是香艳。
“掌门师兄将此事交在你身上,昆仑派的力量你不用,陆家,韩家也不用。贼党里大盗巨寇甚多,光靠北城府衙能济得多少事情?现下来了个孟永淑,你偏偏如获珍宝。你懂得的比我多,我本不该指手画脚,可我想不明白,也很……担心。”陆菲嫣一边控着手掌力度,一边说出心中疑惑,担忧吴征安危之情溢于言表。
“想不明白便不要去想啦!”吴征忽然翻身将陆菲嫣掀倒搂进怀里:“今天有没想我?说实话!”
“……想……”忸怩了一阵,陆菲嫣期期艾艾吐露实情。
“这便对了!”吴征亲吻美妇额前发丝道:“你当下就该好好地练功,闲暇便打点府中的事情,再空了就想想我。旁的事自有我来办!到了时候自然会告知于你。”
“嗯!”陆菲嫣一阵恍惚。早已习惯了在他怀中,仿佛徜徉于温暖的海洋,时刻有他陪伴,时刻有他关怀。他离府一日,她也挂念了一日。
呆在他身边的感觉让陆菲嫣迷恋得无法自拔,可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功法的问题刚刚解决,暗香零落又紧接着到来。吴征日夜操劳全是为了自己,陆菲嫣芳心如醉。
“你多少猜到了些吧?不是有意隐瞒,我答应了人暂保密此事。”
“我对他们不放心!没理没据的,着实信不过。”
暗香零落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吴征硬生生咽下这句话,说出来也不过徒惹担忧而已:“师叔们要守山门,韩家还未从漩涡里脱身,据我所知麻烦之大远超预计,陆家更是一动就暴露意图,一切如常让人不明所以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能选择的伙伴只有他们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靠得住。”
“那个女人……让人难以捉摸,你是怎么看她的?”陆菲嫣微泛酸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败家娘们……”
“扑哧。”等来的答案让人忍俊不禁,陆菲嫣被逗的大乐。
这等地位超凡的豪族家主岂能做事胡来?背后的深意让人无法捉摸罢了。只是祝雅瞳此前种种所为,一边帮着燕国迅速筹集好军资,一边又暗助奚半楼。这一场大战连燕秦两国都消耗巨大,祝家再富可敌国也难免伤筋动骨,这不是败家还能是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祝家元气大伤,祝雅瞳才迫切要与吴征合作辣椒生意吧。
“咱们家明面上是冯同和做管家,实则大权都在你手里,可不许像那个人一样败家。吴府新创,一枚铜钱也得掰成两瓣来花,我真是穷怕了……”吴征一脸痛心疾首。
“昆仑刚给你凑了五千两银票一时半会儿怎生花的完?再说了,吴大人若是缺钱花还怕没人巴巴地给送来?站在府衙门口一招手怕是队伍要排回家里来。”陆菲嫣嘟嘴揶揄道。
这个神情既有熟女的美艳亦有少女的天真,弯翘的嘴角向上勾起,迷人的星眸扑闪着可爱的华彩。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美!”吴征捏着陆菲嫣下巴展颜笑道:“忘了从前的事情吧,安心和我在一起。人生苦短,你不好好把握昭华便逝去不回头。”
陆菲嫣娇躯一颤,不敢对视吴征火辣辣逼视的目光低头合眼,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忘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我会变得更强更厉害,不需多久顾陆两家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至于旁的……他们说什么重要么?”吴征将陆菲嫣螓首搂在脖颈道:“你一路看着我从小长大,看着我越来越强,我下决心去做的事情一定做得到。你知道的对不对?”
怀中玲珑浮凸的娇躯越来越软,越来越热,吴征却没有动作静静等着答案:“你看,连它都越来越强了……”
抵在腰腹的硬物几乎将陆菲嫣烫化:“我会等你……呼……我会等你……”第一句细如蚊呐期期艾艾,第二句字字清晰语声坚定。
轻柔搂住娇躯的双臂陡然一紧!几让陆菲嫣喘不过气来。短暂的平静相拥,便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四溢……
鸡鸣三声,朝阳未出,黑夜未褪。陆菲嫣及时醒来轻轻滑出吴征的怀抱,悄无声息地起身着衣离去。
今日是大朝会,吴征虽是个地方官不列朝堂,但新官上任陛下都会传召,这一回也需上朝面圣。陆菲嫣早早起身为他备好一切亦是两人不需挑明的默契。美妇莲步游移间腿心里依旧酥酥麻麻又酸又涨,让她脸颊绯红娇羞不已。
昨夜吴征比之从前更加狂野凶悍,变着法儿将陆菲嫣摆放成各种姿势,以不同的角度像只发疯的公牛般无休无止地大力冲击,直让她爽晕了数次,每回又是活活被快感美醒,待得她出声讨饶吴征方才罢休!
“真的很厉害……”陆菲嫣深深呼吸排去旖旎的杂念跨过内院门槛,张罗起外府事务来……
打点好一切提着食盒回到小院内,只见吴征将床单扯落地面,正抖着锦被折叠。
“你在干什么呀?怎么还能做这种事?”许是心中惶急了些,陆菲嫣的声音又尖又细。
“啊哟,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把我折被子的思路都给打断咯。”吴征夸张地颤了颤身子调笑道。
“咯咯,你这人……竟是说些没正形的话儿。”陆菲嫣笑得花枝乱颤:“哪家的老爷自己折被褥的?快放下!”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吴征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复又贼贼地贱笑道:“床单每日都要换洗又都是你自己动手,我帮帮忙也没怎地。”
陆菲嫣俏脸布满红霞啐了一口道:“快些用了早膳去上朝,今日片刻也轻慢不得!”
用了早膳着好官服,在陆菲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吴征坐上马车直达午门。
皇城东北角里的景幽宫记录了这位新晋红人的点点滴滴,立在巍峨高耸的门口,吴征恍若隔世。
“吴大人,恭喜恭喜!”
“吴大人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昔年曾言奚刺史得获高徒,如今聪明的孩童已长成英伟不凡的少年,可喜可贺!”
恭维声不绝于耳,比之初入皇城面圣时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语。吴征一脸状似腼腆地拱手道谢,直到霍永宁下了车驾来到他身边,百官才识趣地退开。
“吴大人!夸官都不参与,当真好大的胆子。”中书令一脸揶揄笑道。
“实是有伤在身支持不住,霍大人可折煞下官了。”吴征诚惶诚恐地道。
“好了好了!”霍永宁伸手搭上吴征肩头道:“胡侍中已入宫见驾,时辰也差不多,你随本官一同去面圣吧。”
再入金銮殿,比之从前那个在角落里旁听伺候的小侍卫,如今吴征已有资格位列排的上号,虽说六品官儿仍是叨陪末座。
远远望去车骑将军韩克军老态龙钟在圣上特赐的椅子上坐着,皇城门口也曾照面,只是当下的形势吴征不好和他多套近乎。见他现下的模样,再想有功之臣的封赏也仅余韩家三将尚未尘埃落定,吴征心中不免为韩归雁大为担心。
梁兴翰在屠冲的扶持下坐了龙椅,百官山呼跪拜已毕,大殿上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起事来。
不再是从前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朝堂上的派系他也看得分分明明。除了昆仑与青城两系泾渭分明之外,尚书令蒋安和看似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实则每发一言总有官员附和。
至于那位从草芥平民一路爬上中书令高位的霍永宁则形同孤臣,向来只分对错不认人,颇有一股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概与莫名喜感……若不是这位的确太有本事,或许早给贬得不知那处穷乡僻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