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羽湘推心置腹,屋内的谈话再听下去不免有窥人阴私的失礼之嫌。祝雅瞳心满意足,遏制下好奇与玩闹之心,及时收手与吴征一同在小院内坐定等候。
“心情好些了?还躁不躁?”祝雅瞳单手支颌笑问道。
“好多了!”吴征抹了把额头汗珠,这么一折腾倒真是平静许多。是否救回瞿羽湘的命或许于韩归雁而言极为重要,但整件事来看,更重要的是刺客何来。
“我得了信已令人追查下去,不久当有回音。韩家那边想来也是人手尽出,你们圣上要是得知新任的京都守备开府第一日便遭刺杀,怕也要龙颜大怒。你呀,稍安勿躁。”祝雅瞳心知吴征再如何成熟冷静,爱侣遭袭也要心动神摇,遂将局面铺陈开来关说分明。
“圣上何止龙颜大怒……”吴征甩了甩头,为韩归雁死里逃生安心之余,也不由庆幸刺杀未曾发生在北城。这一回要引发的可是雷霆怒火,南城的一票官员简直是霉运到家,躲都躲不开:“我倒不担心这个,南城的事情怎么都牵连不到北城来。”
“你担心……或者说难过的是自身力量不足?”祝雅瞳见吴征神情有些落寞,她对爱子了解甚深,打趣开解道:“拙性走后,看来你比我还更想他。”
“是啊……大师在时我总觉得他太过世故,不满颇多,还有些瞧不起他。现下他不能帮我,呵呵,仿佛被人绑住了手脚,甚么事情都做不了。”昆仑派可用之人全被分作两边,部分留守山门,大多驻扎凉州助奚半楼打点政务。吴征无奈摇头道:“凉州满目疮痍,师尊那边更缺人手也是无可奈何。我这里两手空空,若非家主一路帮衬,怕是一事无成。”
“我还会帮着你,只是,你也是时候收些人手啦。”祝雅瞳抬手向韩归雁香闺一点道:“她很不错,云龙门也很不错,想些法子收服了当有大用。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之时,手段只有成与不成的区别,可没甚么高雅与下三滥之分。我此前倒一直没发现,你性子里还有慈悲的一面。”
“慈悲?咳咳。”这不是笑自己圣母心么?吴征自嘲地笑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亦在江州荒园初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吴征的所作所为不算呆板。随机应变,机巧百出向是长辈们对他的评价。可他难以言明,或是让人不好理解的正是内心深处前世的残留。例如对顾盼,世间十四岁的女子莫说成亲,连已生子的都比比皆是。小师妹与他不说是否情投意合,至少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吴征自始至终刻意与顾盼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除了《道理诀》,吴征还想保留着些自身独有的东西,譬如不碰幼女,譬如不狎妓,也譬如人生而平等之念。他不喜瞿羽湘,但吴征恼恨起来会提刀直接杀了瞿羽湘,也不会毫无节操地玩弄与凌辱。
或许在当世人的眼里,这是一种古怪的慈悲,但在吴征的眼里,已是他存留不多,也是必须坚守的东西。
自从瞿羽湘在浮山上悍然向吴征出手被制服,她的结局已然注定,想要留下一条命又不牵连云龙门,只能死心塌地地归顺。吴征迟迟未曾动手,只是心理关始终未曾过去,是以始终拖着迁延至今。
“两权相害取其轻?也不算害吧……”吴征暗自思量:“初来成都城之时还盘算着这一天,事到临头反而犹豫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啊!”
吴征抿唇似下定了决心,向祝雅瞳道:“你认为这么做她就能放下妒念吗?赎罪,实话实说,我觉得女子一旦妒恨起来大多蛮不讲理,难保她日后又不起杀心。”
“你是不懂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呢?还是只想确认些事情增强信心以做决断?”祝雅瞳正容道:“其实选择没有好与坏,只有时机是否适合与是否需要。缺什么,自就去找什么,这些道理你当很清楚!还在犹豫不决是否心中还有什么想不透的心魔?”
“我有些奇怪的顾忌,哎,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垂首下定了决心道:“我去试一试罢!也当作突破心魔?”
“那能不能把你的决断先告诉我?”祝雅瞳媚目连眨,配着她手托香腮的动作,俏皮可爱得令人心动。
“不要嘛,人家有点害羞……”
“去去去,一边儿去,真烦人!”
“哈哈!今日之前,我终是要寻机杀了她的,今日之后么……她害我一次,又救了雁儿一次,恩怨便算是扯平了吧。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唯才是举。她武功不错,借其牵线搭桥若能使云龙门为我所用更是一大助力,这个这个,长得也挺不错……有点儿奇怪的癖好想些方法应也能解决。这个答复够坦诚了么?”吴征明知会招来祝雅瞳的嘲讽还是据实而言,其中的复杂心思连自己也说不明白。
“随你去。想得透彻明白了便不要犹豫,旁人的东西终不属于你,只有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才稳当。”祝雅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本月的解药就早些给她罢,正巧给你找个好借口。我先行一步!”
吴征接过瓷瓶,目送祝雅瞳款扭腰肢离去,心头却有些郁闷:“情绪毫无波动?那就是纯为了利益交关不是喜欢我了?也是,她那样的女子怎能看得上我,自作多情了。只是这天底下……不知谁才配得上她……”
祝雅瞳吴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怀之意,他不免飘飘然自鸣得意;绝世的美妇又是人间绝色,吴征披在贵公子外皮之下那颗屌丝的心又怎能不被这股惊人的魅力所吸引?
自嘲笑笑抛去不切实际的想法,吴征推开韩归雁的闺房门轻轻入内。祝雅瞳赠与的内力应是消失殆尽,瞿羽湘又沉沉睡去,面上略锁娥眉尽显凄苦之相,又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韩归雁泪珠不断,正坐在瞿羽湘身旁不停拭着眼泪,啜泣之声虽已刻意压抑仍止不住,羞红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英武的女将鲜少见如此脆弱。
“雁儿莫慌,我能救她。”吴征搂住韩归雁肩膀柔声道。
“真的?”韩归雁娇躯抽搐振开吴征的怀抱,失声惊呼。
“能。方才我苦求祝家主讨来一颗丹药,她体内的毒性无忧。只是这颗丹药并非解毒之用,而是以毒攻毒。她现下的毒能解,日后却需定时服用解药,否则发作起来更加苦不堪言。你看呢?”吴征不愿欺骗韩归雁,只是与瞿羽湘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现下暂且让韩归雁宽心,日后再细细分说就是。
“那也要先服下解了燃眉之急再说!保住一条命日后也好做计较。”韩归雁迫不及待伸手要抢吴征手中的瓷瓶。
吴征手臂一晃不肯就范,笑道:“莫急,她现下暂无性命之忧。方才的话我听见了一些,她若好转你怎么办?”
韩归雁一张俏脸“腾”地通红,竟不敢直视吴征的目光扭过头去讷讷道:“你这坏人,私房话儿也偷听!”
“声东击西?好计!下一招是瞒天过海还是和稀泥?”女儿家最善在说正题时顾左右而言他,将事情的本质转移到是否偷听等等等等小事上来。吴征虽知韩归雁一心属他,还是忍不住调笑。
“你……你先救人!都甚么时候了!”韩归雁无话可说,连抢吴征手中瓷瓶,只是心神不宁又羞又怯出招全无章法,被吴征轻松躲过。
连连落空,韩归雁恍然大悟吴征的用意!
瞿羽湘的告白犹如惊雷般响亮,韩归雁惊诧莫名。若是从前她当毫不犹豫地拒绝,姐妹之情怎可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可瞿羽湘命在旦夕,又全因救她所致,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在韩归雁的心里也未曾当做一件大事,当做有些胡闹,且瞿羽湘也是女儿身,就算真是喜欢她,与她再怎么搂搂抱抱,至多只是过分亲昵,远比不上男女之防。
可对吴征而言却是大事。瞿羽湘一番情意绵绵的告白,已成吴征的情敌。若得不到韩归雁明确的答复,吴征可不愿给自己惹下大麻烦,世上少有人会大发善心主动去救个情敌。
想通了此节,韩归雁坐在吴征膝弯,将头埋进他胸膛道:“吴郎,你的雁儿心只属你一人,旁人也入不得我眼,你当知我心意。瞿姐姐怕是伤重一时糊涂说些昏话,即便不是,她与雁儿情同姐妹也止于姐妹。莫说同是女儿身,她便是个男子,我与你定情在先,断不会移情别恋。她与我有救命之恩,然恩与情不可混为一谈……”
说到此处词穷,忽然起身揪着吴征的衣领道:“你个坏人!哼,天底下喜欢我的人多了去啦,还差瞿姐姐一个?人家很差么?”
“吧唧!”吴征忽然凑唇而上在女郎脸颊边狠狠吻了一口道:“有这句话我就安心啦,就怕你重情义,救命之恩舍身相报,我若是把她救了回来岂非给自己找麻烦?”
“人家又不会不识分寸!哼!安心啦?满意啦?快些救人!”韩归雁鼓着腮帮子嗔怒不已。
“你先出去,祝家主吩咐救治之法不可外传。”吴征勾了勾韩归雁娇俏的鼻梁,见她一脸狐疑不放心又道:“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害她。不久后或许宫中也会来人,你得拦着莫要让人进来。”
韩归雁虽有疑虑,一想吴征不会骗她,也不至于如此没品非要与瞿羽湘为难,毕竟是救命恩人,方点了点头道:“你安心救治瞿姐姐,万万就救她回来。”
“那是自然,万无一失。”
劝得韩归雁放心离去,吴征稍候片刻估摸她去的远了,才坐在床边忽然发声道:“你还要装睡多久?”
昏迷沉睡中的瞿羽湘悄无声息,吴征哂笑道:“瞿捕头,本官给你治伤得脱衣服,不管你听不听得见先行告知一声,得罪莫怪。”
狼爪刚伸,瞿羽湘豁然醒转,恶狠狠地瞪着吴征道:“不许碰我!”她一身伤后软弱无力毫无阻挡之能,幸亏吴征也未做小人。瞿羽湘放下心来目光一黯,凄然道:“你杀了我吧。这条命赔给你便是了!”
“张嘴!”吴征自瓷瓶中掏出丹丸放在瞿羽湘唇边。翠绿色的丹丸四散着扑鼻的药香,映在她缺乏血色的唇边亦显美观。只是瞿羽湘心丧若死充耳不闻,吴征伸手捏在她脸颊一捏,借着双唇骤分之时塞入丹药又合上她牙关,硬生生将丹药喂入。
“好话不听非要用强才肯就范么?”吴征坐直身子施施然道:“你暗害本官,当是欠本官一条命。不过你今日救了雁儿,也算还了一条。一命抵一命,咱们两相扯平。日后本官不会将前事与你为难,你也休要想以救命之恩要挟雁儿。两不相欠,我杀你干甚么?”
“谁要你来做好人!我要你的命和救雁儿没有干系,不要你来抵还。”瞿羽湘越看吴征越不顺眼。方才她只是装睡,吴韩二人之言全数听在耳里。雁儿心如铁石,连救命之恩都不能稍动半分,大发的醋意已是散得满屋皆酸,恨不得现下便咬死吴征。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与本官何干?”吴征嗤笑一声嘲弄道:“你现下是在为难雁儿,本就是段畸恋,怎地说得大义凛然似的。做错了事情说你两句还不成了?”
论口舌之灵便瞿羽湘差了老远,索性闭目不言来个不理不睬。
吴征一拍双腿起身道:“好心好意救你性命招来顿骂,想教你两招能亲近雁儿的办法又不想听,得,走了!”
“什么?且慢!”瞿羽湘急忙睁眼见吴征起身要走,一时竟忘了身上伤痛奋然伸手要拉。这一下用力极大猛地扯到伤处,登时发出一声痛呼。
吴征心知雁儿二字对她是百试百灵,也想不到能如此激动,回身时已闻扑腾闷响。原来瞿羽湘发力时竟连上身都已探出床沿,以她目前伤势之重全然支持不住,竟从床上滑落下来,额角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吴征怒骂一声,又好气又好笑,亦感这一份爱意情真意切。
剧痛与脱力让瞿羽湘气息奄奄,吴征揽住她肩头轻轻一提放在床上仰天躺好。见她疼得牙关打颤,肩头的伤处又渗出汩汩血迹。
祝雅瞳赠与伤药后并未讨回,余者正是要给吴征使用。吴征伸手解开瞿羽湘肩头绷带结扣,她娇躯一抖又是挣扎要起。
“你再乱动一下或是乱说一个字,我即刻掉头便走,休想我再说半个字!”杀手锏一出,瞿羽湘虽极为繁恶他靠得太近,也只得闭目强忍,再不敢动弹一下。
吴征七手八脚地解开绷带重新敷上伤药,口中絮絮叨叨不断:“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喜欢你的男子不少罢?偏生要喜欢女子,暴殄天物!一身脾气又大又臭,本官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个脑子有毛病的。想要本官的命,本官还得巴巴地受人之托给你治伤,娘的还不领情。真想一掌劈死你一了百了。”
瞿羽湘被他骂得惨烈一句话也不敢回,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吴征这一打岔,肩头绷带扯开淤血重又撕裂伤处的剧痛倒轻了不少。
一摊子处理下来,吴征也冒了头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尚未盖上的肩颈。女捕快向着公服也掩不去骄人身段,近距离观瞧下只见肌肤欺霜赛雪白得几乎透明,平躺着亦傲然坟起的胸脯极为豪阔,即使一身血污又脏又臭,丽色仍拔群出众。
“现下能不能好好说话?”吴征冷然问道,见瞿羽湘依旧闭目不言,无奈敲了敲额头道:“本官问你,你就答。”
“能!”瞿羽湘又气又恨,几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伤痛时虽气急攻心,也记起吴征机变百出,虽心里死不承认,实则对他所言的方法万分期待。
“成!方才的要求依然做得数,别和本官甩脸色!”吴征警告了一句,才缓缓道:“你喜欢雁儿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了非份之想。这个错怨不得旁人,也影响不到旁人,唯独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你且想想,其一,雁儿已钟情于我十分相得,你现下想介入谈何容易?其二,你又与雁儿一般时女子之身,大违世间常理。莫说什么你是,雁儿可不曾对女子动什么情欲之念。二者相加,难上加难,是也不是?”
“是!”
“那便是了,你说什么想嫁与雁儿做她的妻子,那是想也休想……”
“你方才说教我的……”
“本官说完了吗?老爱插嘴!本官方才说教你,教你什么?”
“教我……亲近雁儿!”
“是了,本官说的是亲近雁儿,可没说教你做她的妻子。本官向来不打诳语,你莫要胡乱怪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亲近一番,还是必定要做她的妻子?”
瞿羽湘闻言顿觉失望,心头也迷茫无比。她单恋韩归雁之情向来深埋心底,从未如今日一般开诚布公地谈论。吴征之言虽难以接受却又字字属实,这一份情感不仅错漏百出,连自身也不明白想要什么。必定要做她的妻子?那是最好!只是想亲近一番?退而求其次也是心中所望。
“我不知道!”
“呵呵,本官就知你不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必定要做她妻子,那是想也休想,若只是想亲近一番,本官倒有个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
“是什么?”
“行,你现下闭嘴听我说完!”吴征厚着脸皮细说一遍,瞿羽湘听得目瞪口呆,眼里射出的难过反胃与鄙薄之意一览无余。
“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我心怀不轨有意为之,甚至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然而你没有资格生气,现下的局面是谁人造就?一时冲动的可不是我!我一直想找机会杀了你永绝后患,你当很难么?且你犯下大错,当知你一人担不起,连云龙门十有八九也要遭殃!偏偏你又救了雁儿。咱俩掉个个儿,你当如何自处?”吴征靠在床头寒声道:“你长得虽不错,比起雁儿可差了些,性子我也不喜。务须自以为奇货可居,于我而言你的美色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你救了雁儿,我替她考虑不得不找一条保下你命来的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你光顾着生气,可曾冷静想想除了你那异于常人的变态癖好,这法子哪一处不是两全其美?至于你不好接受也罢,觉得恶心难受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世上没有任何事可凭空而得,你久在京兆府当差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罢?”
“这事不忙,好好养伤莫要作践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雁儿会很伤心。”一言而毕,吴征跳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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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金銮殿,秦皇高坐龙椅俯瞰众生。随侍在旁的中常侍屠冲不时提笔记下群臣的议论,年事已高,无论是秦皇还是他都觉日渐力不从心,若不落于纸面已常有疏漏之事发生。
一名小黄门从侧门入殿,远远朝屠冲打着招呼,状甚焦急。屠冲忙上前接了奏报迅速通览一番,面色丕变。此事来得又急又突然,让人心惊肉跳,当下不敢怠慢,来到金阶之下跪地高举奏折尖着嗓音道:“陛下赎罪,臣有要事启奏。”
屠冲侍奉秦皇多年,早已“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甚至不需大礼参拜。见他郑重其事,秦皇亦微有心惊道:“屠爱卿奏来!”
“卯时中,新任京都守备韩铁雁入守备府到任途中,于南城迎仙巷处遇袭。金吾卫即刻赶到,韩守备安然无恙,北城府衙捕快瞿羽湘身受重伤,百姓慌乱中互相踩踏,死者八人,伤者约五十余。现京兆府正全力安抚百姓,刑部、金吾卫、京兆府精英俱出缉拿刺客,查明实情。”
平日里若有大事,朝堂上常会响起惊呼之声,也难免有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可今日屠冲奏报已毕,大殿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霍永宁,蒋安和,胡浩,俞人则等人俱都低头不敢望向龙椅之上,遑论他人。
“咳……咳咳……”大殿上传来揪心的剧烈咳喘之声,屠冲可以想象圣上的震怒又不敢去想。此刻不得不抬头向暴怒中的秦皇目视提醒莫要太过激动气坏了身子。
“于……之群!……汤兴平!”良久之后秦皇方喘匀了气,率先低咆吼出两个名字。
京兆尹于之群与执金吾汤兴平屁滚尿流地滚爬于地颤声道:“陛下,微臣在。”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朕去查!速速去查!滚!”秦皇用尽全力咆哮的怒声回荡在金銮殿上,吓得于之群与汤兴平再度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发泄了一通,秦皇不知是用尽了力气还是暴怒过甚,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颇见萎顿。大殿之上无人敢发声,群臣只得静候秦皇恢复。
“屠冲,传朕的旨意:韩铁雁与国素有大功,今遭逢暗算,朕心甚痛。天佑大秦不损良将贤臣,特赐乌金软甲一副,着韩守备于府中歇息十日。瞿羽湘英勇无惧力斗刺客,着其安心养伤,伤好后仍复京兆尹总捕头一职,你亲自去一趟,代朕好生安慰嘉奖,带上太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