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屋子,其实就是一个大房间,内里的结构是没有门的,南北大呼隆地相通着,地板、墙壁都是木头,房子的南端,是厨房与卫生间杂揉为一体的一间小房间,从北边的正房间,踏着“咚咚”的地板,下行而去,就到了那间小厨房与卫浴合为一体的小隔间。地方不大,但上海人向来是螺丝壳里做道场的,里面摆布得倒也井井有条,自得章法。厨房最靠里边,拉上了一个布帘,可以用水笼头沐浴,平时帘布拉起来,不影响整个空间的完整。
屋子里很安静,习惯了上海的吵杂不息的响声,在这样的屋子里,车流的呼啸声必须隔几个马路才能弹过来,显然是一种难得奢侈到的安静。
莎比踩着咚咚作响的地板,在屋子里似乎做出了很大的动作。反正没有人,也无所谓避讳了。
莎比来到厨房间,拉下了隔帘,烧了一会水,看水温八九不离十了,便脱光衣服,钻了进去,放下水帘,罩着自己。
女孩也许对自己的生理反应都有一种不洁的感觉,在这时候沐浴,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心理的慰籍,她让莲蓬头哗啦啦地倾下水帘,慢慢地,让自己裹进了水雾中,好像感到那每一缕的温暖,都渗透进自己的心里,融化进自己的肌肤中。
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还很陌生,高中时,她就发育得很好,身体曲线玲珑,她既欣赏自己的凹凸有致,又很讨厌自己这种截然分明的变化。打开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体上的每一个陌生,都令她感到苦恼,这种苦恼像蛇一样地缠着她,所以,她后来成绩一直不好,加上父母之间的不和,她学习怎么都学不进去。
就这么在水中一边洗着,一边自我欣赏着,后来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是“咚咚”的踩上木板台阶的击打声,显得很沉重,莎比想,肯定是奶奶回来了,静静地听了一会,她相信了这一点,便没有在意地又继续把自己笼罩着暖水中。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发生的。隔帘突然被掀开了,然后突然伸进来一双巨大的男人的有力的手,把她的腰一把搂住,拖出了水帘之下,她觉得自己突然悬空了,无力掌控自己,但那双手很有力度,不至于让她跌倒,她觉得被掠走似的飘飘然无从依靠。
突发的事件,使她本能地尖叫着,水流涩在眼睛里,头发从额上垂下来,她几乎不能判断是谁把自己拦腰抱住。
她的尖叫发生了作用,那双手停顿下来,把她重新放回帘子中,搁到了浴池内。
莎比惊魂未定地扭头看着,她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她的三姑父,丝丝的父亲。
“是莎囝啊,我勿晓得是侬也。”三姑父两手净潮,脸上是满脸的尴尬,低着头,不敢看着莎比。
莎比几乎在那一刻失去了知觉,头脑里一片茫然,突然间,她意识到,她全身赤裸地暴露在外面,便两手本能地护住胸部。再看刚才被拖出浴池的地方,地下蓄积着一滩滩血水,刚才的这么一折腾,她的身体里的经血流淌出来,顺着大腿,滴到了地面上。
莎比觉得自己被剥得一干二净,而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姑父,她委屈得放声大哭。
三姑父退出了厨房间,只听到他在外面连声安慰她,叫她不要哭了,莎比却越想越伤心,想到爸爸妈妈在闹离婚,自己从来没有享受到父爱母爱,而现在竟然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自己的长辈面前,为什么这一切都被自己遇到了?
莎比一哭一闹,全家都知道了。连琐反应就是丝丝的父母进入了冷战阶段。这就是丝丝痛恨莎比的原因。
其实,这个事件中,后来才知道,丝丝的父亲外面有一个情人,约好了到莎比爷爷家幽会,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莎比回来了,丝丝的父亲还以为洗澡的是先期而至的情人(她有一把屋子的钥匙),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因为莎比的哭,莎比的叫,这个事件整个家里人都知道了,但那时候丝丝还小,她只知道是莎比揭开了家庭不幸的内幕,而根本没有分清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