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直都是那个人,可一直都不记得也是真的。那么如今要自找麻烦也就随他去罢。
系统略作沉默,觉得谢相知说的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百里泽也好,裴渊也好,追根溯源都不过一人。
当然,系统荣幸地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一点错。
出发当日,谢相知的车马走了没几步,就见裴渊披着一袭黑狐裘站在内宫门口。
他身姿挺拔,像燕国冬日覆满冰霜的雪松,但眉目间偶然掠过的冷冽,却又叫人觉得他不似雪松坚忍,而更像一把打磨过的、饮过血的冰凉刀刃。
见到谢相知,他神情才略略柔和一点,但眼中晦色在谢相知出现的那一刻更加浓郁了。
谢相知拂开马车帘栊,与裴渊四目相对。
“听说楚王今日要去拜祭昭帝陛下,昭帝乃前朝不世之君,孤也仰慕已久,只是苦于不生同时而不能一见。不如楚王今日便梢孤一程,叫孤也好去拜祭一番,以成全孤对昭帝陛下的一番仰慕之心如何?”
这番话被他说的杀气腾腾,真叫人难以相信他话中的“倾慕”真伪。
谢相知看着他,慢慢松开五指,落下帘栊。
一个“好”字在空旷寂静的宫闱内飘远,撞上朱红宫墙消散。
裴渊心底怒意更上一层,没有多说自己挑开车帘,上了谢相知的车架。
百里泽的墓就在离楚王都不远的一个小县内,也是昔年烟雨楼所在之地,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也多是烟雨楼楼中人的后代。
百里泽的墓边栽种了几株杏花,但已至严冬,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直到明年春天,它们才会蓬勃地绽放第一簇繁花,然后落花春去,循环不歇。
谢相知取了酒杯与酒水,酒水是千金一壶的梨花白,多年来一直如此。他将盛满酒杯的酒水酹在百里泽墓碑前,酒水沾湿土地。
裴渊视线一直跟随着谢相知的动作,见到百里泽的墓他倒没什么特别感触,毕竟再如何惊才绝艳的一代帝王,如今也只不过是黄土之下的累累白骨。值得他在意的一直只有谢相知本人的态度。
裴渊注视着谢相知的动作良久,等他将酒杯中的酒尽数倾倒在地面后,才开口:“楚王对昭帝陛下如此情深意重,只是可惜昭帝长眠于九泉之下,恐不知楚王情谊。”
谢相知微笑着看了看他,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慢慢道:“我对他自然是情深意重,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裴渊衣袖之下五指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