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昏迷,终于在清明这天,撒手归天。这让人们对老爷子的敬畏,又增添了一份,好像老天故意要让大家都来悼念他。
我前世对这些完全不信,可现世却不能不信,我在感到轻松的同时,也有一丝恐惧,老爷子会不会真是什么特殊人物,在天庭也有一定地位,可以自由活动,甚至享受某些天庭的特权,他会不会想去查一查白痴的魂灵到底怎么回事,从而发现事情真相呢。当然这只是一念之惧。
我的主要感觉还是轻松,老是往医院跑,去看一个垂死的我并没有太多情感的老人,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况且我还总要装出一点哀戚模样来,给玥姑和琳姑看,显示我不是寡情薄意的人。这虽然不难,但却很无聊,我最讨厌虚情假意。现在我终于摆脱了!
葬礼自然很隆重,上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我是一概不见,让专门的治丧委员会去操办。我想他们也分不清哪些是老爷子的家人,那些是政府和各种沾亲带故的人,反正是一套程式,按此办理,大家都像演戏一般。大家真正关心的,是老爷子的遗嘱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虽然心知肚明,不会有什么悬念,我必然是完全的继承者。可我毕竟没有到法定年龄,总还应该有监护人,对监护人选,大家其实也没有多少疑问,可没有看到真家伙,大家心里总还是悬着,毕竟这是可以令人发疯的家业。
大殓这天,殡仪馆正厅的正中间,老爷子棺木的头顶,赫然并放着两个大花圈。这也是人们底下议论很多的一件事,他到底会以什么身份送花圈呢?现在迷底解开,大家肃然无声,心底又新增一份对老爷子的敬畏。
那两个花圈,一个以女儿女题婿外孙女的名义敬献,另一个则以公家身份敬献。以这两个花圈为首,左面全是家人,右面全是官员。左面的花圈比右面多,也比右面乱。官员的花圈,只要按照级别高低,依次排下来就成,放不下的就放到外面去,只要看到里面花圈上的名字级别都比自己高,外面的人就无话可说。可自己家里人的花圈,排放的顺序就杂乱无章了,谁也不愿意被扔到外面去,有的还明显被人挪过地方,故意塞到显眼的位置。对这些后来也就眼开眼闭了。
大家猜想第一女婿会不会出席,结果却令人失望了。其实也很正常,作为家里唯一男性继承人,我是主奠,站在一排家人的第一个,接受来宾的吊唁。所有出席的女儿女婿都排在我后面,要让第一女婿站在我后面,那就成了笑话了。究竟有哪些家人没有出席,我也不清楚,毕竟都分散到全国了。本市没有出席的,只有瑶姑一家。老妖婆的怨意还真是深入骨髓,连死都不能化解。
代表政府和家人的悼词念完,就是告别仪式。哀乐声中,吊唁的队伍没完没了。第一个是常委级的,代表中央领导出席,不知道是给老爷子面子,还是给女婿面子。不过,作为多年的政协副主席的头衔,这大概也是正常的排场。
常委严肃的对棺木三鞠躬,然后和我握手,亲切而又严肃地和我聊了几句,希望我继承老爷子的遗风,让万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继续发挥重要作用。我不知道他内心是不是感到好笑,我是觉得很好笑。
第二个就是本市的一号人物,我细细打量他,因为我听说,红天鹅的老板,可能是他情人,那么他就是我处置老混蛋的主要障碍,免不了会有一些冲突,这可是真正棘手的人物啊。
在和他握手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瑛姑,据说这家伙也很好色,那么瑛姑就很容易吊他上手,只要给个机会就行,我想,瑛姑的美貌和吸引力不会亚于红天鹅的老板,何况瑛姑还有特别的长处,只要他尝试了,就很难忘记。想到这一点,心里竟然微微有点醋意。当他走过去,和瑛姑握手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可没有见到他有什么特别贪慕瑛姑美貌的神色。说起来,这家伙阅人一定很多,而我家排着的女人个个貌若天仙,瑛姑又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面容憔悴,目光散乱,也就不能产生特别吸引力了。在我们这群人里,真正哀伤的人不多,瑛姑是一个,只不过她主要不是为老爷子,而是因为短短一两个月内,遭受了太多离痛!
吊唁的队伍没完没了,不知道大厅外面到底排了多少人,而他们和我握手,表面毕恭毕敬,心底却充满好奇,我想他们都听说过白痴的传奇经历,也知道万家的巨额家常。好奇之外,总还有些嫉妒羡慕吧。
我只觉得两条腿有点麻木,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谁在负责这项工作,心里不禁咒骂他,应该把后面的尾巴截掉啊,这混蛋。但在外面负责的人,应该不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人,我看到家里重要人物,都在队伍中了。
我实在忍不住,就悄悄对旁边的玥姑说,我要上厕所。玥姑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也只能点头。
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大厅,一出去,也就没有人认识我了,我觉得浑身轻松,可看到门口的队伍,向那边走廊拐过去,还不知道有多长,心里又很腻味。在厕所里泡了一回,又在窗口望一会风景,很想不回去,可又怕太失礼。当我磨磨蹭蹭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人,钧姑父!
钧姑父看到我,惊喜莫名。紧紧抓着我的手,「痴儿!你怎么出来了?终于又看到你了!」
我对钧姑父的激动有点莫名其妙,我印象里,他对我并不热情,怎么现在好象见了祖宗一样?
我含笑道,「你也来了?」我没叫他钧姑父,琳姑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再吃这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