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小玲儿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作为龙宸的杀手,却一直在黑魔海手下做事。身怀遁术奇秘,却三焦受损,身如女童,无法长大。从黑魔海诸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行凶工具,供人驱使而已。谁能想到,她居然也被系统认定为超级用户。莫非她和朱老头一样,身具武皇帝的嫡系血脉?
剑玉姬在汉国经营多年,从边将到诸侯,从刘建到定陶王,处处布局,难道连嫡系的王女也成为她的棋子?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藏在水面之下?
“糟糕!”卓美人儿忽然失声惊叫。
她抢回的那本《武穆秘籍》还在手中,此时打开一看,里面一页一页全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幹!”程宗扬大骂一声,单是抢走一封信笺还好说,毕竟岳鸟人留下的信笺还有不少。那本《武穆秘籍》可是孤本,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那个小贱人给掉包了!
小紫道:“大笨瓜,我们去追啊。”
“怎么追?鬼知道她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冰冰,把我们传送到她去的地方。”
程宗扬一拍额头,接着听见冰冰说道:“接到指令。涉及到超级管理员,请确认,是否传送到……”
“别废话了!传!”程宗扬一把扯住樟木筐,“除了墓室原有的物品,全部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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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程宗扬一边吐着泥沙,一边从土里爬出来。
天知道传送时出了什么差错,其他人传送过来都好好的,唯独自己被传送到地下,睁开眼一片漆黑,泥土的压力挤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幸亏离地面不深,不然差点儿憋死。
“幹!”程宗扬仰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该死的冰冰,这是打算拿我出殡呢?”
小紫笑道:“程头儿是超级管理员,传送的位置当然最精确,所以正好就在土里了。”
智障啊!那个小贱人要是再钻得深一点,自己还不得死到地下?
同行的九个人都在,朱老头拢着手蹲在地上,翘首远眺,一副神情郁郁的模样。曹太监蹲在一旁,学着主子爷的姿势,拢手皱眉,像一位被便秘折磨多年的病患。吕雉抱着陶罐,腰背挺得笔直,冷冷望着另一个方向。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丘陵,丘上草长至膝。传送出来的物品散落满地,雲丹琉和卓雲君等人正在捡拾。
“这个是吗?”蛇夫人捡起一朵珠花。
“在信笺下面压着的。”赵合德说道。
蛇夫人笑道:“生得这么漂亮,记性还这么好。”
赵合德俏脸微红,“姊姊谬赞了。”
“哎呦,可不敢当。主子这么宠你,奴婢少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姊姊呢。”
“这个还要吗?”雲丹琉举着撬棍道。
“算了吧,咱们又不是偷坟掘墓的。”程宗扬坐起来,一边抖着头上的泥土和草茎,一边道:“那个小贱人呢?”
卓雲君打出一张追踪的符箓,一条火蛇箭矢般掠过青草,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往这个方向去了。”
小紫鬆手撒开雪雪。小贱狗这会儿终于恢复过来,它趴在地上嗅了一会儿,然後迈开四条小短腿,屁股後面拖着一股黑烟,钻进草丛。
小玲儿的遁术最擅长隐形匿迹,再加上青草的掩盖,更难寻觅。幸亏小贱狗嗅觉强大,隔着丈许深的泥土也能嗅出地下的气味。它一连翻过三座山丘,结果在一条小河旁失去线索,来回兜了几个圈子,最後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回来。
程宗扬拍着它的脑袋训道:“要你有什么用?”
雪雪张口去咬,被程宗扬一指弹到鼻尖,翻了两个跟头摔到地上。
忽然山丘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美哉!美哉!美矣!美矣!”
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细声道:“别说话,闭眼……”
程宗扬眼珠子险些瞪出来,这声音是……老兽跟蔡爷?
老兽说要撒尿,扯着蔡敬仲跑得无影无踪,自己派了几拨人都没找到,难道他们两个是躲在这里……
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肝已经在颤了。
曹太监扯着公鸭嗓道:“哪个小崽子?还不给咱家出来!”
青翠的草丛一阵晃动,一隻粉嘟嘟的兽头从山丘下伸了出来。程宗扬张大嘴巴,这东西……自己不认识啊!
那隻兽头足有簸箕般大,黑亮的鬃毛被厚厚的粉底盖住,仍然顽强地伸出锐尖。宽阔的兽脸起码用了半斤上好的脂粉,还没能盖住粉底下那道巨大而狰狞的青斑。尺许阔的兽口抹着鲜红的胭脂,咧嘴一笑能看到雪亮的獠牙上沾着些许胭脂红,就像是刚吃了人似的,活脱脱一张血盆大口……
青面兽一脸喜色,粗声大气地吼道:“官人!”
程宗扬只觉浑身二百零六根骨头都被这声份量十足的“官人”给压骨折了,险些没能站住。
“我的眼……”程宗扬双手捂住眼睛。一时间三尸暴裂,五内俱沸,直想喷出一口老血给他们看看。
曹季兴也吓得不轻,往後跳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叫道:“哪里来的妖物!”
旁边的朱老头下巴差点儿砸到脚背上,“你们这是弄啥咧?”
青面兽腰间挂的那个红包幽幽道:“美妆啊。没见过?”
程宗扬捂着眼睛不敢放手,“不是……老兽都已经很美了……我的天,这是什么味儿?阿……阿嚏!阿嚏!”
一股刺鼻的香风扑面而来。被青面兽夹在腋下的蔡敬仲抖开那柄大红洒金的折扇,掩住鼻子,幽幽道:“兽儿体味甚壮,幸好咱家带了点香粉。”
“这是……茵犀香?”曹季兴跟见了鬼似的,“永安宫的珍藏?一粒价值百金的贡品名香——你这是用了多少?”
“全用了。”
吕雉冷冷道:“你也真舍得。”
“反正你也用不上了。”蔡敬仲摇了摇扇子,叹道:“谁让我跟兽儿锁在一起了呢?不把兽儿捯饬好了,我住着也不舒坦啊。”
青面兽“咯咯”一笑,使劲搂住蔡敬仲的肩膀拍了拍,活像是不小心捡了个红包,喜得屁颠屁颠往怀里掖一样。
朱老头眼都直了,“夭寿啊……”
“妖兽?”青面兽立刻戒备起来,“哪里?”
曹季兴道:“你撒泡尿照……”
“住口!”程宗扬痛喝一声。
自己就是因为害怕蔡爷再作妖,才让老兽把蔡爷给拴上,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蔡爷就这么神奇,一个没看住,转眼就给老兽拉下了水,他一个人作妖还不够,俩货组团作妖。
老兽、青面兽,跟着自己的时候也不短了,多好的一个凶狞可怖吃兔子不吐骨头的兽蛮人啊,硬是被打扮成一个粉嘟嘟的团子!你听听蔡爷刚怎么叫的?还兽儿!如此丧心病狂,还有什么是蔡爷幹不出来的?程宗扬很想问蔡爷一句:你丫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可惜他不敢。
“解开。”程宗扬捂着脸道。
青面兽一头雾水,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程宗扬重复了一遍,“解开!”
“别价。”蔡敬仲道:“刚打扮妥当,还不让我舒坦两天?”
程宗扬低声下气地说道:“蔡爷,都是我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让兽哥去洗洗吧。”
“我不。”
“爷,求你了。”
蔡敬仲用折扇挑起青面兽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这不挺美的吗?”
“是很美。”程宗扬昧着良心,挤出一个万念俱灰的惨淡笑容,“问题是太美了,我是怕那些兽蛮兄弟们,看到老兽这么美……会嫉妒。”
最後几个字,程宗扬几乎是咬着後槽牙才说出来。
青面兽倒是很开心,涂着紫红色眼影的双眼弯成两柄能杀人的月牙铲,咧开血盆般的大口,乐得扁桃体都快颠出来了,“美矣哉!美甚哉!吾不怕!”
“我也不怕。”蔡敬仲也是看得开,“大不了咱家辛苦些,把他们都给打扮起来。”
想像一下那伙兽蛮人浓妆艳抹,群魔乱舞的画面,程宗扬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连同大肠小肠十二指肠都在颤。蔡爷要真敢这么玩——他喃喃道:“那我只能上五九了……”
蔡敬仲皱起眉头,“你说甚?”
程宗扬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洁的画面统统驱走,然後竖起一根手指,“我送你去武帝秘境。”
“不去。太危险。”
“保证安全。掉根汗毛我赔你一万金铢。”
蔡敬仲用折扇抵住下巴,想了半晌,为难地说道:“没好处啊。”
“第一,那里面有远超过你想像的技术,专业的!第二,我先把话放这儿,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朱老头刚要跳脚,程宗扬道:“只一条,把他洗乾净。”
朱老头忍了,能把这个夭寿的东西洗乾净,那也值了。
话说到这份上,蔡敬仲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兽儿,去洗了吧。”
青面兽双手捧住脸颊,轻启朱唇,闷雷般吐出一个字:“不!”
蔡敬仲道:“先洗了。回头我再给你化个最流行的烟熏妆。比这个更美。”
青面兽立刻转怒为喜,兴冲冲一头扎进溪水。
“哎,把我解……靠!”
话音未落,两个花枝招展的身影就被水花吞没。
“动静?没有。没见着有什么动静。”
“……女童?没见过。”
蔡敬仲一边说,一边一件一件搭着湿衣服。他方才被青面兽带到水里,浑身都湿透了,乾脆把里外衣服全都顺手洗了一遍,然後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地光着屁股,大有以天地为衣,清风为裳,身无半丝,心怀天下的从容和洒脱。
程宗扬知道蔡爷有裸奔的爱好,可他这么光着,真是多看一眼都折寿。雲丹琉性情豪爽,但遇到蔡爷这种奇葩也豪爽不起来,与赵合德一起尴尬地扭过脸,装作说笑。
吕雉倒是仔细看了两眼,然後轻蔑地冷笑道:“原来还真是个太监。”
“怎么着?不服气?我以前可是有过的。你有过吗?说起来,我那二两上好的细筋肉还不是被你们……”
程宗扬赶紧拦住,“蔡爷,咱不说这个了。”
蔡敬仲哼了一声,“举高。”
青面兽二话不说,举起手臂,它双手扯着铁链,铁链上挂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迎风招展。
蔡敬仲细致地扯了扯衣角,把湿透的衣物一件件扯好、拉平、收拾整齐,然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对众人。
程宗扬只恨自己没有打马赛克的技能,把蔡爷从头到脚都打上马赛克。
蔡敬仲淡定地说道:“倒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从这边路过。抬了件很重的东西。”
程宗扬心头一跳,“是不是一具石像?”
“外面裹着白绫,看着吧……”蔡敬仲摸着下巴想了想,“像是。”
“往那边去了。”蔡敬仲抬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