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东兄!我们都找了五天了!这鬼老是不出来,你说是不是故意躲我们啊!”大清早的,赵德正顶着两个搞笑的熊猫眼,萎靡不振的样子。
好在今天是休沐日,不然被陈夫子看见又要气得直呼,‘孺子不可教也’了,大好的时光却是这副样子。
同样哈欠连天的刘亦东迅速地吃完了早饭,有点气愤,“是啊!害得我五天没睡好!昨天我就因为上课打瞌睡被陈夫子训了一通,被罚抄书!要是我知道是谁装神弄鬼,我一定叫他好看!”
“亦东兄,王蓝田可比你惨多了!你才一次!他最近可是被抓了三次了!听说,夫子气得不行,已经罚他打水了!”赵德正无论被梁山伯说了多少次还是改不了兴灾乐祸,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赵德正和刘亦东是这副样子,就不用说在马文才的压迫之下同样找了五天鬼的王蓝田和秦京生了。这俩人最近也是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他活该这样!”刘亦东不屑地说了一句,随即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不行,我还得再睡!”
“我也一样,我先回去了!亦东兄!”赵德正伸了个懒腰,浓浓的睡意涌来。急急告辞了刘亦东,回房去睡了。
“那我也回去……”刘亦东半梦半醒地起了身,在边上小憩的书童李子忙扶住走路东摇西晃的他。而刘亦东也没走出几步,便靠在李子身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看来,的确是睡眠严重不足啊。
――小温湖,故温亭
寂冷的萧音在这后山的小湖回荡,悠长,悠长又凄凉,仿佛心已灰,意已冷……
像是一个破碎的梦,像是夜半女子低泣时的诉说,夹杂着心酸与绝望,卑微的请求,无力的指责。
她说:“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她说:“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她说:“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她念他千万遍,可所念之人却早将她抛之其后,另寻所爱。
傍晚光景,小鹰隼疾飞掠过,栖落在郁郁苍苍的北树林。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影,内心里忧心忡忡满怀担心。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恐怕早忘了我吧我的夫君!
高高的山上有茂密的栎树,洼地里梓树榆树繁茂成荫。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影,内心里满怀悒郁忧心如焚。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恐怕早忘了我吧我的夫君!
高高的山上有茂密的唐棣,洼地里生长着如云的山梨。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迹,内心里忧心忡忡如醉如痴。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早忘了我啊!没有丝毫记忆!
随着箫声中的女子一句句诉说,吹箫的人的情绪波动越大,萧声也开始越加狠厉刺耳来,像是在谴责一个人,带着不甘与悲愤,绝望与痛苦!
最后他再吹不下去了,一把把握在手中那管碧箫摔在了地上。而后用手掩面靠着故温亭的亭柱缓气。
“公子!”清俊少年有些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放心,我没事……”公子一身白色学子衣,飘逸自赛鹤临风,立在亭间,白衣被湖风吹得飒飒作响,正应了后世大词人苏轼的一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可……”他还欲说些什么,可白衣公子已从容地转了身,不咸不淡地开口,“我没事!”
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于是少年只好将到了口边的话又咽回了去,只是一双眼仍看着白衣公子。他静默的站在一旁,像是一个守卫。
良久,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同样身着白色学子服的公子款款而来,行走风雅,身后跟着一个青衣书童。那画面带着几分古意,韵味。
“马兄!”熟悉的称呼传来,不用想马文才就知道是谁,这书院除了祝英连,就别无他人叫他马兄了。
王蓝田他们一向都是叫他文才兄的,而祝英台他们,一向都是连名带姓叫她马文才的。只有祝英连与他关系不好,却又注重礼仪,便叫他,马兄。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说话丝毫不客气,直达要点,“你来找我,必然有事。”
“不过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马文才转了转语气,唇角轻扬,“不知你有没有兴致,看一场好戏?”
“巧了,我找马兄来,也是为了请你去看一出好戏,怕只怕,我们说的是同一场戏!”她笑了笑,丝毫不露怯,“毕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是吗?”
她说的话意有所指,马文才自是明白。他们之前找了五天的鬼,只不过是为了等时机成熟,叫人放下戒心。
而现在时机刚刚好,好戏也该上演了!
“这出好戏由我掌控,我想叫他上演便上演,我不想叫他上演便不上演!”马文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丹凤眼上挑光毕露,“你,输了罢。”
“可同样,马兄,我若是搞一下乱,你这出好戏,绝对唱不好!”祝英怜面上仍是笑的样子,却暗含冷意。
她笑问,一派无辜, “你说是不是,马兄?”
“没错。”马文才有些不甘的吐出这两个字,看来还是平局!
“那么,好好期待!马兄,这出戏,比你想象中的,更!”她轻轻敛下眼睑,桃花眼中印出浓厚的黑色,光影瞬间流光。
“戏?不过是戏!”马文才看着祝英怜要转身离开,才很轻很轻地道了那么一句,沉重而压抑。
“马兄。”
少年背对着他,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很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诗经·秦风·晨风,并不适合你!”
说完这一句,才毫不回头地离开。
马文才没有想到,祝英连居然听到了他刚才吹的箫。而分明是他死对头的他,居然说出一番这样明显是劝慰的话。
祝英连啊!你果然还是不了解我。
他无声地笑了,因为有些东西,就算不适合,他也依旧坚守执着,坚守着那些过往……
那个曾经每夜孤寂坐到天明却等不回所念人的女子,便是他如今唯一的执念……
所以他不需要朋友,因为他们不配,他们不懂……
可马文才却忽略了心中的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