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随之倾倒,“砰”的一下重击,荣锦闷哼一声,下意识松开崔织晚。
崔织晚侧过身,却望见荣锦的额头正不停涌出鲜血,她张了张嘴,努力了半晌才颤声唤道:“……表哥,你没事吧?”
她动都不敢动一下,连唤了好几声,荣锦才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咳了两声:“十六娘,你没事吧?”
“主子!”车厢外传来了下人们惊慌的叫声:“还不快把人救出来!动作轻点!”
“我没事。”崔织晚听到他的声音,眼泪霎时便涌了出来:“表哥,你流血了!千万别动!”
等下人们好不容易将两人救出,只见荣锦满头是血,崔织晚的眼里还噙着泪光。荣锦身边的小厮见状,大惊失色,明夏则扑上去,哽咽道:“姑娘!表少爷!这是怎么了……到底伤着哪了?”
崔织晚被牢牢护着,并无大碍,荣锦虽然看上去惨烈,但意识还算清醒:“咳咳,没事……”他又咳了几声,正准备吩咐管事的,却听见一道醇厚的男声响起。
“这位小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在下略通医术,可在大夫没来前看下贵府少爷、姑娘。”
荣锦应声抬头,只见一群人正骑马立于前,为首一名黑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看上去伟岸不凡。
围在男子身边的人,各个虎背熊腰,透出一股杀伐凌厉之气,不消细看就知是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的兵士。
荣锦见那男子马上悬弓,腰系宝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他勉强撑着气力,拱手道:“荣某多谢郎君适才救命之恩。”
荣锦的道谢十分诚恳,他知道,刚才正是这群人出手射死了那匹惊马。
男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射箭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家主子。”
闻言,荣锦这才注意到男子身边,有位少年正握弓立于马上,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怀里的崔织晚瑟缩了一下,猛地扯住了自己的衣衫。
“十六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荣锦关切道,却见妹妹死死低着头,微露出的小脸上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在害怕。
方才还好好的,现下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荣锦直觉她似乎是在害怕马上那人,便下意识抬头细看。
不看倒罢了,这一眼望去,方知何为矜贵。
那不是寻常金银财宝堆砌出的贵气,而是一种久居人上,居高临下的矜傲。
少年身形挺拔,看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最多不过十六七岁,但相貌却让人过目不忘。他身着靛青色暗纹圆领长袍,身材修长,腰间佩着一块纯白无暇的玉璧,隽雅俊秀,风姿出众。
他的左眼眼角生有一颗小痣,却丝毫无损他的英气,反而给那双冷冽凤眸平添了些许温雅多情。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人高超的箭法,更让荣锦确定了这行人来历不凡:“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劳烦先为我妹妹诊断一番?”
荣锦细看了半晌,脑海中却并无这人的印象,只好将崔织晚的反常归为骤然受惊。
既然对方有意示好,他倒也不必太过提防,否则反而落了下乘。
“常平,去给两位看看伤势。”少年看了眼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缓缓开口。其声音正如他本人一般,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闻言,先前说话的黑衣男子下马,征得了他家主子准许后,抬脚便向这边走来。
荣锦十分客气地请他先为妹妹察看,常平刚靠近崔织晚,想替她把脉,却见这位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厉声呵斥。
“滚开!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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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能猜出来这人是谁了。
想补充一点,写到结局也是这句话:权力斗争没有对错之分。
文里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更不可能有完人。比如男二冯辙,女主眼中的他未必就是真实的他;比如男主梁追,一步步爬到顶峰,他的手上也会沾满鲜血。他们两个不是正派反派,只是一个掌权者,一个覆权者。
站在权力的巅峰之后,覆权者终究还是会成为新的掌权者。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