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孟原野又叫住她。
“嗯?”
“你要是作业不会做问他。”
“我不做作业了,我睡觉。”何寻看到孟原野指向廖星燃,眼珠一转,跑没影了。
不跑等什么?等星燃哥教自己做作业吗?想想都觉得画面恐怖。
这时候廖星燃说话了,“你可别为难我,我要是学得好,还有老魔头什么事儿。”何寻走后,廖星燃无奈道。
“老魔头?”孟原野疑惑。
“我家教老师。”廖星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别骗我,你们三中人,怕是倒数第一来了,也能压我们一大片吧。”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屋里的白炽灯却格外亮眼,孟原野站起来把灯关了,周遭瞬间陷入黑暗。窗帘没拉,路灯和月光照进来,昏黄和白银搅在一起。
桌上晾着一杯白开水,何寻早就没了动静,空气这时候安静到只剩钟表走针的声音,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孟原野站在墙边停了停,声音淡如水,“你不回家,你爸妈不管?”
“他俩很忙,自己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我就更不在了。”
孟原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廖星燃面前,她两条一跨,坐到廖星燃腿上,胳膊又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玩儿吗?我给你玩儿。”
廖星燃没动,他抬眼看见孟原野的眼,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廖星燃说:“你胆子真大。”
“是吗?那还有更大的。”孟原野说完,把上衣脱了。剩一件,她说:“你那天怎么脱,今天就怎么脱。”
她又去拉廖星燃校服的拉链。
“我没套。”他说。
“我有药。”她回。
看廖星燃还是没动静,孟原野起身坐回到沙发上,“他们都骂我,我陪过的男人说,我们这种人这辈子都完了,他们说我没未来,没以后。我常常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有一天会抱着我爸妈的骨灰死在这里。”
孟原野从旁边捡起衣服,重新穿回去,她看向廖星燃,“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一个在吹泡泡的人,自我见你时,你就不停不停地在吹。我看到那些泡泡,觉得太美了。所以我就在想,既然是泡泡,那是不是等你一个个戳破,就什么也没了?你也会消失对吧?你本身就是一个泡泡。”
孟原野这时候要起身,廖星燃却突然把她挡回来,他离孟原野异常近,整个人几乎是罩住了她。他压着声道:“孟原野,我不做,是因为我不敢。你……就真的敢吗?”
孟原野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她在想,如果现在灯是开着的,是不是她的无错和迷惘就会暴露无遗?
她又一次勾住他的脖子,闭起眼就吻过去。这次,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啃咬,可是居然没感到廖星燃丝毫的攻击。她忽然把头别开,气息紊乱冲着面前黑压压的廖星燃说:“玩儿而已,有什么不敢。”
这时,她想从这一小方空间里逃开,却发现廖星燃的力气之大。他框着她,让她怎么都动弹不得。之后他开始扯她的衣服,孟原野才知道,廖星燃恼了,她惹的。
再之后,孟原野只记得那些感觉涌到了指尖,涌到了脚底,涌到了头发丝,每个细胞都像是被洒在地上的细小粒子,仿佛正在被重组。她又感到痛,感到酸,感到麻木。她想喊,可是忍住了,声音又被包裹在那一番绝对不算温柔的吻里。他吻得刚硬,野蛮,疯狂。
廖星燃说那句话时,声音并不高,可在孟原野听来却是如雷贯耳。
他说:“孟原野,如果我是泡泡,显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可现在看来并不是。所以,我没跟你玩儿,你也别玩儿我。”
一直以来,廖星燃知道孟原野在为什么挣扎,也大概明白她的苦难言,但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太多。他没想自己为什么救她,又无意之中给了她别人所说的“那么多帮助”,他也更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孟原野。
如果廖星燃有疑问,那么也许只有一种,那就是:这些真的能够成为问题吗?这些用得着回答吗?
救,见死怎么能不救?
帮,被不公对待为什么不能帮?
喜欢,他甚至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想再看到孟原野躺在水泥地板上,被下病危通知算吗?
为什么人们总是等到为自己的无知、恶和偏见付出了代价,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开始醒悟?为什么总是等到一条生命结束,仿佛才开始包容它的污迹,为它的逝去惋惜?
他想起小时候,某天无意从老廖书架上摸下《孟子》,里面有一句话被划了几道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后来他慢慢长大,相对理解了一些意思,又发现自己做不到,很多人也没做到,这才明白答案其实一直在。
人们最崇高的理想,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用这种方式证明着它的价值。
廖星燃想,他们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从来都在这里。不管是黎清扬还是何寻,孟原野又或者是自己,没谁需要被救,都在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