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薛锦兰就不带了。几个锦第一日被罚抄了一百遍的《女诫》后对周嬷嬷的态度十分恭敬,规矩也练得勤快。只是薛锦兰身子一向不好,昨日有些头疼,还是让她养着为好,不然罗姨娘又要哭闹了。
众人出门走了几步,便遇到了闵氏。
闵氏住在南边,去福寿堂另有路走,压根就不会与方氏相遇。如今大家碰的这么巧看来是有事儿!
闵氏一身水蓝对襟外裳,显得人格外苗条清爽,只是脸上不复以前那样的笑意,整个人被一股子愁绪笼罩着。见着方氏后,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两个锦,露出一脸的羡慕:“二嫂真是好福气,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说的真不假。我可听说咱们的阿颜,如今都在帮二嫂打理家事了?”
方氏不知她话用意,不过既然是夸她闺女,自然也不能拂了对方脸面,笑道:“不过是学着看看账本,左右都是女子应学的东西,我瞧着她也是个上进的,便让她先看看。倒是弟妹你,当初还在闺中时贤名就远近闻名了,谁不知道闵家的七小姐聪慧无双,阿颜若是能有弟妹当年三分好,我就是睡着了也能笑醒了。”
听方氏这样一说,闵氏心里便有底了。她的这位二嫂果然是个不理事的,不过毕竟长幼有序,这事儿如果没有方氏还真有点难办,只好顺着方氏的继续说道:“二嫂真是谬赞了,其实我是打心眼的羡慕二嫂有阿颜帮衬着。我那边孩子小,院子里的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以前有大嫂主持家事,这一大家子做什么都有个主心骨。家里的事儿顺了,咱们各自的小院也能轻松不少。如今大嫂病了,那些个黑心婆娘个个偷懒耍滑。前日周嬷嬷替小姐们要的调香用的香料,居然还少了一味,真是可恶!”
这事儿方氏知道,不过她并不想就此事与闵氏多说什么。赵妈妈心领神会,小声道:“恕小人多句嘴,时候不早了,您看……”
方氏对着闵氏笑了笑,闵氏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也就止住了话,甩了甩帕子道:“瞧我,差点误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二嫂莫要怪罪。”
“弟妹也是为了家里着想。”方氏客套了几句,也不多说,先走了一步。反正她是二嫂,提前走几步也是合情合理的。
闵氏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开始计算起来。方才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奈何方氏就是不接话茬。以她对方氏的了解,她对接替秦氏管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如今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众人到了福寿堂,向孔氏请安后,几个姑娘便都落座了,方氏与闵氏则先站在一侧伺候孔氏用早饭,布了些粥后,方才坐下一起用膳。
食不言,用过了早膳,便有一些管事婆子进来向孔氏回话。孔氏虽一一布置,但到底是许久不管这些琐碎家事,这就好比让皇帝去做县令的事儿,孔氏已经习惯了掌控大方向,如今连今儿膳食需要采办那些材料都要过目一下,自然是有些不耐。
刚巧厨房的婆子再说食材的问题,一个婆子就匆匆走了进来,当即道:“老夫人,您可的我做主呀!”
孔氏揉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杜妈妈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孔氏的示意,便问道:“吴顺家的,你有何事?”
吴顺家的跪在地上,听到问话连忙抬起头来:“老夫人,昨儿采买需要的银两都送到厨房了,厨房也都用完了。可刚才厨房那边却说她们只用了十二两三钱银子,可咱们明明给她的是二十两,这还差了七两七钱,若是说不清,岂不是要让咱们这些采买的自己给补上么?”
厨房的婆子一听,也急了,指着吴顺家的就道:“明明只有十二两三钱,怎么会是二十两!老夫人明鉴,这肯定是吴顺家的把账给记错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那几两银子争得脸红脖子粗,福寿堂里竟难得热闹起来。要知道能入了福寿堂的除了主子,那些个丫鬟婆子个个都是府里颇有几分体面的,平常都是斯斯文文,哪里能见到这些。如今几个胆大的丫鬟皆微微低了低头,就怕笑出声来。
孔氏被她们吵得头疼,捶胸咳嗽了好几声,杜妈妈连忙过去帮她捶背顺气。方氏本想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孔氏那副模样,加之秦氏又不在,她必须要出面说几句了,否则不仅显得无能,更加显得不孝,不懂得替老太太分忧。闵氏坐在一旁倒是老神在了,往日里不该她问的都会问上三句,今儿倒是极守规矩,默默坐在一旁,悠哉喝茶。方氏叹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出头也得出头了,暗自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在老太太面前争吵不休,简直是胡闹!”
四周人皆是一愣,显然有些吃惊。那两个婆子本是吵得带劲,压根就没听到。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方氏,讪讪地闭上嘴,又互相哼了声,这才暂时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