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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回事……”
何酴醿说着, 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混沌, 仿佛一滩沉沉的死水,树藤不断的从他后背冒出来,发出“簌簌簌”的声音, 好像浑身到下长满了触手。
万俟林木难得有些震惊, 回想起何酴醿背上的伤疤,还有他时不时反常的举动,难道……
何酴醿就是最后一枚永生花。
何酴醿嗓子里发出“呵呵”的低哑笑声,似乎验证了万俟林木的想法,说:“原来你们也是贪婪的人,想要得到永生花……那就死在这里吧!”
何酴醿好像失去了理智,狰狞大笑的盯着众人, 他的手指也发生了变化, 指尖不断的生长, 指甲仿佛是尖刺,越来越长, 越来越长,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何酴醿正经的脸上青筋弥补, 用长着尖刺的手掌撑在脸侧, 说:“谁先死呢……还是说,一起死?”
“何酴醿!”任葬第一次这么顺利的连续说出三个字,他喊了何酴醿一声, 但是何酴醿根本没有理智,仿佛一个发疯的人。
双手猛地举起来,众人就听到“咔嚓……咔嚓——咔!”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回头一眼看,竟然是粽子起尸了。
那些铁链串着的白骨,竟然起尸了,扭曲着脖颈和脑袋,一点点抬起头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们的关节好像几百年没有动弹过,已经“生锈”,发出分筋错骨一样的响声,响的众人头皮发麻。
咔嚓——
铁链挂在墙壁上,因为常年累月已经老化,白骨使劲挣扎着,竟然将锁链挣扎开来,一个个白骨托着长长的锁链,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从花坛中争先恐后的爬出来,就像丧尸大片一样,踩烂脚下的花朵,疯狂的冲向众人。
一时间墓室混乱不堪,几具白骨发疯了一样冲向他们,何酴醿也没有闲着,脸部扭曲的狰狞大笑,怒吼着:“杀了这些贪婪的人!想要永生花的,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何酴醿怒吼着,快速向前冲去,挥舞着周身的蔓藤,“嗖——”直接打出去。
罗参一把搂住万俟林木,快速向侧面一闪,躲开何酴醿袭击而来的蔓藤,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已经和白骨缠斗在一起。
嗖——
何酴醿的藤条再次打过来,像是一把鞭子,猛地撕裂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横空抽来。
啪!
藤条却没有打中其他人,而是突然在空中顿了下来,不是何酴醿突然找到了意识,而是他身后的藤条好像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一瞬间不能动弹。
藤条从何酴醿的后背长出来,那就是何酴醿的“本体”,本体被人拽住,何酴醿无法向前,回头一看。
原来是任葬!
任葬从侧面冲出来,一把抓住何酴醿身后的藤条,使劲将人往后一拽,何酴醿踉跄了两步,向后跌去。
与此同时,“嗖——”其他藤条快速卷向任葬,任葬立刻放开藤条,向后跃开两步,侧身躲闪。
何酴醿似乎认不出任葬一般,“哈哈”大笑着,对任葬穷追猛打,不停挥舞着后背的藤条,“啪!啪!”的抽打着,墓室的花坛瞬间被抽的稀巴烂,泥土、花卉,还有砌花坛的石头碎屑,飞舞的漫天都是,七零八落。
“你们这些贪婪的人!”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想要得到永生花的人,都不得好死!”
任葬对付何酴醿,还有好几个白骨也都起尸了,其他人还要对付那些白骨,立刻分头合作。
白骨的数量比他们要多,万俟林木现在灵力被制,对付白骨有些“尴尬”,不是很得心应手。
他快速向前跑去,白骨粽子就在后面狂追不舍,甩着手中的锁链,“嗖”一下,正好卷在万俟林木的脚脖子上。
嘭!
万俟林木一个不稳,直接被绊倒在地上,撞得倒是不疼,但是这么一阵,突然觉得腹中剧痛,震颤的疼痛着,疼的万俟林木脑袋里一片混沌,额头上的汗水瞬间就落了下来。
“嗬……嗬……”万俟林木趴在地上,疼的一时间爬不起来,罗参正好对付了一个白骨粽子,回头一看,心头猛地一跳,迈开大长腿,快速从远处冲过来,“嗖!”一声,傀儡线牵扯着小木头快速飞出。
小木头身形灵动,带着傀儡线瞬间绕住白骨粽子的脖颈,猛地一紧,向后一拽。
卡啦啦啦——
白骨粽子被巨大的拖力直接向后拽出去,罗参快速跑过来,扶起万俟林木,担心的说:“木木,怎么样?”
万俟林木疼的浑身打颤,说:“我……”
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腹部,罗参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万俟林木现在身体特殊,而且也有些时间了,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所以时间长短也不好说。
万俟林木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罗参一手搂住万俟林木的腰身,一手突然一拽,小木头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嗖!”一跃好像长了翅膀,弹跳力惊人,快速飞过来,原来是有白骨粽子从后背偷袭。
粽子冲过来,罗参仿佛长了后眼,他一只手扶着万俟林木,一只手牵动鱼线,竟然灵活无比。
小木头飞越过来,一身古装长袍哗啦啦作响,仿佛谪仙一般,从天而降,“啪!”一脚踹在白骨粽子身上。
别看他个头迷你,但是力气惊人,小靴子踹在白骨粽子身上,“嗖!”一声,粽子直接向后飞出去,“咚!”撞在墙壁上,瞬间磕的伏尸不动了。
罗参一把将万俟林木打横抱起来,万俟林木浑身颤抖,整个人好像从汗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御邪从侧面跑过来,看了一眼万俟林木的样子,说:“去角落,我们拦住这些粽子。”
罗参没犹豫,点了一下头,打横抱着万俟林木快速向角落跑过去,白骨粽子冲向他们,其他人快速阻拦,他们人虽然不多,但是各个都是“精锐”,对付这些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罗参把万俟林木抱到角落放下来,让他平趟在地上,因为疼痛,万俟林木根本没办法平躺下来,自动蜷缩了起来,好像一只虾米,浑身瑟瑟发抖。
罗参也帮不上什么忙,简直就是个门外汉,只能紧紧抓住万俟林木的手,低声的安慰着:“木木,没事的,坚持一下……”
罗参给万俟林木擦着流下来的汗,汗水实在太多了,涔涔不断的往下流,万俟林木颤抖了一阵,力气已经耗光了,整个人突然一僵,然后陷入了昏沉之中,头一歪晕了过去。
“木木!”罗参死死抓住万俟林木的手,他们这里没有医生,唯一会医术的何酴醿还没有意识,罗参心里急的不行,脸色黑的难看。
咕噜——
就听到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
闪闪发光,好像一颗夜明珠,滚在黑暗的墓室中,异常的扎眼。
罗参低头一看,是一枚小贝壳。
大小也就直径两厘米,闪亮亮的,从万俟林木的身上掉在了地上……
一枚会发光的小贝壳,整个贝壳仿佛一个透明的水晶宫殿,硬壳透明,不像玻璃,反而像是什么名贵的宝石。
贝壳的开口死死闭闭合着,透过透明的水晶贝壳,可以看到里面竟然躺着一个……
可爱的拇指姑娘。
那个“拇指姑娘”和万俟林木的姿势一样,身体弓起来,蜷缩在一起,两条小细腿紧紧曲着,看不出来是姑娘还是儿子。
一头公主粉色的长发,顺着白皙剔透的脖颈和肩膀滑下来,精致细腻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粉嫩的嘴唇仿佛樱花果冻,莹润着一股剔透,皮肤吹弹可破,充斥着一股脆弱的美感,仿佛是一个陶瓷娃娃。
活脱脱一个小公主。
小公主没有睁开眼睛,双手环在身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陷入了沉睡,或许需要王子的亲吻才能醒过来。
罗参连忙将小贝壳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轻唤着:“木木?万俟林木?”
任葬和何酴醿纠缠着,任葬并不下狠手,但是何酴醿没有什么意识,他仿佛入魔了一样,谁也不认识,活脱脱一个黑化版本的何酴醿,只知道大开杀戒。
何酴醿发出惨烈的笑声,“啪!”一声卷住任葬的手臂,狰狞的一挑唇角,紧跟着就是“咔嚓”的声音,那脆响声是从任葬的手臂上发出来的。
“嗬!”
任葬闷哼一声,他的手臂竟然被何酴醿硬生生扳断了,任葬并没有流血,手臂掰断之后只是落下了一些木屑,毕竟他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只无启之木做成的傀儡。
何酴醿握着任葬的手臂,“哈哈”发笑,其他人还在被白骨粽子纠缠着,听到任葬的闷哼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任葬好像不忍心对何酴醿下手,但是何酴醿就不是了,他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心狠手辣,任葬这样简直不占便宜。
任生魂立刻就要冲过去,任葬却大喊一声:“不要过来!”
的确如此,虽然失去理智的何酴醿非常厉害,武力值可谓是登峰造极,但是任葬如果想要抓住他,不在话下,他只是没有下手而已。
任生魂听到任葬的喊声,突然站定了脚步,眯了眯眼睛。
“咔嚓!!”又是一声,紧跟着又是任葬的痛呼。
何酴醿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瞬间又掰断了任葬的另外一只手。
何酴醿的藤条卷着任葬的一只手臂,和一只手,狰狞发笑,沙哑的说:“怎么样?这样就不行了?!你放心,我还要将你的脖子,一寸寸掰断呢,那声音……一定……一定很好听。”
任葬粗喘着气,虽然他是木头做的,但好像和荼芜这种香木不同,也知道疼痛,额头上都是冷汗,紧紧盯着何酴醿,说:“何酴醿……是、我。”
一瞬间,何酴醿的眼神似乎晃动了一下,他身后的藤条摆动着,紧了紧藤条上的手臂和手。
“何酴醿……”
“是我。”
任葬又低唤了一声,目光阴沉,却又坚定的凝望着何酴醿。
“是谁?”何酴醿的眼神突然有些恍惚。
没头没尾的说:“是谁?!你是谁?!”
“我又是谁……”
“我到底……是谁……?”
“嗬——”
何酴醿说到这里,身后的藤条突然不停的挥舞起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惊吓,发出“簌簌簌”的声音,与此同时,何酴醿的脖颈出竟然长出了一根新鲜的枝桠,翠绿的枝桠冒出嫩芽,从中间绽放出一只花苞……
万俟林木是被何酴醿的叫声给喊醒的,他觉得很累,浑身无力,很想多睡一会儿,哪知道耳边都是喊声和大笑的声音,实在太吵人了,愣是把万俟林木给叫醒了。
万俟林木迷茫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罗参手中的小贝壳,惊讶的说:“你……哪里捡的贝壳?”
罗参:“……”
罗参一阵无奈,说:“是咱们的……”他说打这里,考虑了一下,继续说:“应该是咱们的……闺女?”
“是女儿?”万俟林木仔细一看,小贝壳是透明的,里面躺着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公主,粉色的头发,粉粉嘟嘟,整个人细腻又脆弱,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不等万俟林木惊喜完,就听到任葬的通呼声,何酴醿掰断了任葬的胳膊,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帮助任葬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何酴醿颤抖起来,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他身后的藤条因为疼痛而抽搐着,身子不停的轻微颤抖,扬起脖颈,从脖子之间竟然长出一只新鲜的花苞。
花苞慢慢的绽放着。
御邪眯眼说:“是永生花。”
众人立刻看向何酴醿,何酴醿因为疼痛,失去了武力值,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任生魂冲过去,立刻将任葬的手臂和手捡回来,赶紧给任葬拼接上。
任葬捂着自己的胳膊,摇头说:“没……事。”
何酴醿看起来非常痛苦,刚才还心高气傲,现在命比纸薄,倒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任葬阴霾的眼神中有些担心,对御邪说:“永……生花开花……会、怎么,样?”
任葬说话本身就不利索,他一直以来从没说过这么多话。
御邪淡淡的说:“永生花一百年才开花一次,开花的时候宿主会非常痛苦,不止如此……还会有性命之忧。”
万俟林木恍然记起来,之前他们在棺材板上看过花师的遗言,永生花开花的时候,如果没有花师照料的话,很可能会死,就像那些白骨骷髅一样,他们身上的永生花就蔫儿了,并没有永生。
御邪点头说:“没错,其实永生花就像是一种蝉蜕,一百年开花一次,每次开花的时候都非常脆弱,需要花师来照料,否则稍有不慎,不但得不到永生和蜕变,反而会死无葬身之地。”
花师放走了小男孩,东家非常生气,将花师钉在棺材里活活闷死,那些永生花的宿主因为没有得到照料,最后只有凋零。
其实开花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等着一百年后的再一次凋零,再一次痛苦?再一次扒皮抽筋之苦?
花师用自己的死亡,解放了那些永生花……
“哈……哈哈哈——”何酴醿倒在地上,他的脖颈开出了永生花,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花瓣好像皮肤的质地,因为那就是从皮肤的腠理里面长出来的,那已经成为了何酴醿的一部分……
何酴醿大笑着,但是他的笑声凄惨无比,带着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嘲笑别人,还是嘲笑自己。
“永生……花?”何酴醿发笑的说:“永生花?谁也别想得到永生花!”
“不好,”罗参眼神一厉,说:“他要自尽。”
何酴醿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就要咬下自己的舌头,如果是一般人咬了舌头可能还有救,但是何酴醿不同,他现在正在开花,是最脆弱的时候,任何的皮肉之苦很可能都让他凋零死亡。
就在众人想要阻止何酴醿自尽的时候,任葬突然一低头,直接含住了何酴醿的嘴唇。
“唔!”
何酴醿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任葬。
任葬紧紧压住何酴醿的嘴唇,为了防止他自尽,桎梏着何酴醿,两个人瞬间吻在一起,何酴醿的眼神不断的波动着,没有波澜的死水突然兴起了滔天巨浪。
何酴醿的眼神慢慢清醒过来,似乎恢复了意识,双手勾住任葬的脖颈,不只是双手,身后的藤条也卷过来,勾住任葬肌肉线条修长的肩背,紧紧攀住。
“嗬——”两个人如火如荼,众人还以为危机解除,就在这时候,何酴醿突然呻/吟了一声,疼的一把推开任葬。
任葬嘴唇被他咬破了,什么也管不了,抓住何酴醿的双手,“嘭”压在地上,不让他自残。
何酴醿浑身抽搐,大喊着:“疼……疼死我了……杀了我,疼……好疼。”
“何酴醿……”任葬紧紧桎梏着他,说:“挺过来……”
“好疼!”何酴醿嗓音沙哑,脖颈上全都是血,随着永生花慢慢绽放,鲜血喷溅而出,“呲呲”的仿佛泉涌,不停的向外涌来。
永生花还在开花,慢慢的绽放着妖冶的一面……
任葬知道他痛苦,但是如果这时候阻止永生花开花,不只是罗参得不到救治,就连何酴醿这个宿主也会死掉,任葬不能眼睁睁看他在自己的眼前凋零,只能如此狠心的盯着他痛苦的一面。
任葬沙哑的说:“乖……何酴醿,我……答、应你,挺过来……我做、你的粉丝。”
何酴醿疼的脸色发白,一阵阵抽搐,听到他这句话,突然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又虚弱的说:“粉丝?那你……那你……”
何酴醿虚弱的倒着气,说:“那你……不能脚踏两条船,你要答应我……我……对你的清纯女神……脱、脱粉!”
都什么时候了,还清纯女神呢。
“好,”任葬紧紧盯着何酴醿,说:“我……只做你的粉丝。”
“够了……”
何酴醿点点头,一瞬间,他的脖颈发出“呲——”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那血水飞溅,溅的众人满身满脸都是,永生花开到一半,也被喷溅上鲜红的血液。
“何酴醿!!!”任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就见何酴醿头一歪,眼睛慢慢闭合在一起。
他脖颈上的永生花,也慢慢地开始凋谢,无论是枝桠还是花瓣,全都快速的凋零,萎靡……
“何酴醿!”任葬放开何酴醿的手臂,将人紧急抱在怀中,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激动,平日里的任葬,身为一只傀儡,总是很镇定,总是很阴霾,总是很厌世,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但今天不同。
现在不同……
任葬抱住何酴醿,感受着他松散的身体,沙哑的、磕绊的说:“何酴醿……你、这样……我是,不会、做……你的粉丝……”
何酴醿没有反应,撇着头,松散的向下垂着,妖冶的永生花,沾染了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淌着血,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是唯一能回应任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