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林木笑眯眯的说:“小香香,真别说,你们香人拉仇恨一流,你玩游戏,都是mt吧?”
丁惊香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脖子剧痛,纤细的脖子上都是青紫的掐痕,还有好几个血窟窿,说不出话来,稍微一粗喘都觉得脖子疼,根本没办法和万俟林木斗嘴。
万俟林木给他压迫止血,说:“这可不赖我,我们的灵力要是能用,何酴醿也不会这么猖狂了,还是赖你。”
“放开我!!放开我——”何酴醿大叫着,花藤不断地挥舞,使劲挣扎,鱼线几乎勒断了他的胳膊和后背花藤。
无论是手臂还是花藤,那都是何酴醿的本体,鲜血顺着鱼线流淌,黑色的鱼线愣是染成了红色的鱼线。
任葬心疼的死死抱住何酴醿,说:“乖,没事,忍一忍,忍一忍就没事了。”
何酴醿却像是疯了一眼,“啊!”的低下头,狠狠咬住任葬的脖颈。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众人又混乱起来,万俟林木说:“快!打晕他,任葬要被他咬死了!”
砰!
罗参一个手刀,猛地砸在何酴醿的脖颈上,何酴醿满口鲜血,突然一歪头,昏厥了过去。
“酴醿!”任葬搂住昏厥的何酴醿,也不管脖颈上的鲜血。
万俟林木说:“这可怎么办,还没找到王银耳,何酴醿又发疯了。”
“我有办法。”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先生突然开口了。
薛先生因为腿部受伤,感染了白背病的缘故,行动不是很方便,一直走在最后面。
雪先生突然淡淡的开口,在黑暗的墓葬中掷地有声。
众人全都看向雪先生,他有办法?
雪先生走过来,慢慢屈膝跪下来,平视着昏厥过去的何酴醿,说:“你们来找王银耳,是为了他吧?王银耳的确有清新镇定的功效。”
王银耳在道上被传得神乎其神,能去死生肌,能起死回生,甚至还能去除心魔。
雪先生跪在何酴醿面前,托住他的后脖颈,将一样东西放在何酴醿唇边。
啪!
任葬一把抓住雪先生的手,说:“这是什么?”
雪白色的花瓣,还有点透明,放在何酴醿的唇边,一股清香飘散在空气中,伴随着甘甜的气息。
万俟林木深吸了一口气,嗅了嗅那味道,惊讶的说:“王银耳的瓣片?”
之前在地缝下面,万俟林木摔断了三根肋骨,脑浆崩裂,雪先生给他吃了一片王银耳的瓣片,万俟林木就奇迹般的痊愈了,不过当时万俟林木并没有看到王银耳的瓣片长成什么样子,只记得那股香甜的味道,和现在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很相似。
雪先生说:“这是我身上仅有的王银耳瓣片了,最后一片,可以克制他的心魔,放心,无害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雪先生给万俟林木用了一片,现在只剩下这一片,又要给何酴醿用。
万俟林木点了点头,任葬这才慢慢松开手,将信将疑。
雪先生将那瓣片放进何酴醿口中,说:“让他合水服下就可以了。”
任葬赶紧拧开一瓶水,让何酴醿吞下瓣片。
瓣片刚吞金肚子里,何酴醿似乎被水呛到了一样,突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应声睁开了眼睛。
“我……嘶——”何酴醿捂着自己的手,说:“我手好疼啊!”
任葬:“……”你打了人,还嫌手疼。
何酴醿清醒过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雪先生从地上站起来,突然身体一晃。
“雪先生!”
“雪先生!?”
众人大喊一声,雪先生突然一歪,往地上摔去。
万俟林木伸手去接……
唰!
像上次一样,雪先生的身体突然变成了透明状,直接透过万俟林木的双手,“嘭!”摔在地上。
这次不只是万俟林木一个人看到,其他人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雪先生摔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闪烁着,好像雪先生只是一个似有若无的信号,时而能接收到,时而又被屏蔽掉。
“雪先生?!”万俟林木又去碰雪先生,这次不同于上次,雪先生的身体维持了很长一段透明时间,万俟林木的手再次碰空,什么也没抓到。
雪先生就好像一个幻影,一只魂魄……
雪先生倒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眼睛空洞的注视着前方,下意识的落在铜镜墙上。
他的眼神变得直勾勾,仿佛那面铜镜的墙面上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不要……不要吃我。
——我不好吃!
在雪先生的眼睛里,镜面波动着,仿佛是投入涟漪的水面,不停的变化着。
镜面停止了波动,照出来的却不是雪先生的容貌,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行走在树林中,他身材高大,身行挺拔,面容俊美,一双刀削剑眉透露着冷峻的英气,唇角旁边还长着一颗红色的美人痣,莫名又让人感受到几分温柔。
高大的男子来到山边的悬崖,背上背着一个竹楼,似乎是来采药的。
那男子却被悬崖峭壁上的一株腐木吸引了注意,确切的说,并非是那株腐木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而是腐木上盛开的雪耳……
雪耳洁白,阳光下娇羞绽放,透露着一股莹润,仿佛是最美的工艺品——王银耳。
传说中千年才出一朵的王银耳,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王银耳,可惜的是,这朵王银耳还很小,这么小的银耳,不好入药,也不好入香。
男子将王银耳才摘了下来,那小小的,像小菜花一样的王银耳却动了,怯生生的说:“不——不要吃掉我……”
“我……我不好吃的!”
“我……我还小,你不要吃我,只要你不吃我,我、我我我……我可以给你唱歌!”
小雪耳竟然还是个话痨,在俊美男子的掌中伸展着自己菜花一样的小瓣片,一边唱歌,一边扭来扭去的给自己伴舞,嘴里“丫丫丫~啦啦啦~”的唱了起来。
俊美男子冷峻的面容被他逗笑了,划开一丝温柔,故意说:“你唱歌太难听了,唱的我更想吃掉你,你说怎么吃才好,做成银耳羹,还是用银耳炒菜。”
“不不不!”小雪耳激动的扭着:“不要吃掉我!我还……还太小了,都不够你塞牙缝的!要不然……要不然这样吧……”
小雪耳雪白的身上泛起一阵阵殷红,似乎害羞极了,有些嗫嚅的说:“我……我可以给你生孢子,我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孢子,你就能吃好多好多的雪耳,请你……请你一定不要吃掉我……我、我怕疼!”
男子彻底被他逗笑了,冰雪一样高不可攀的俊美容颜化开,小雪耳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凶巴巴的男人终于答应不吃自己了,但也只是暂时的。
男子把雪耳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听说了么,师父带回来了一株王银耳!”
“没错,丁冥长老带回来了一株雪耳,就是千年难遇的王银耳,如果入香,咱们香族又会有一个巨大的突破!”
“可是那雪耳还小,冥长老说他想养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度过,小雪耳长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大雪耳,每天每天,给那俊美的男子唱歌,每天每天,唱的都是跑掉的歌,然而小雪耳发现,男子并不开心,好像有很多很多的烦恼,果然,身为人就是有烦恼,还是做一株雪耳好。
有一天,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雪耳正在晒太阳,他突然听到几个路过的弟子叨念着。
“冥长老又要被罚了。”
“为什么被罚?”
“你不知道?族里的人说,冥长老想要将王银耳独吞,据为己有,所以一直才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用王银耳入香,现在族里的人都很恼火。”
“冥长老因为这个,已经被禁足在祠堂思过了。”
因为……
王银耳。
小雪耳听得似懂非懂,他能听懂的是,因为自己,那个大哥哥被族人处罚了。
几天之后,男子的禁足解除,他回到自己家里,看到的却是一只奄奄一息,瓣片被揪的七零八落的“小菜花”。
王银耳趴在木头上,伤痕累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看起来死气沉沉。小雪耳没有眼睛,听到进屋的跫音,那么熟悉,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要不要我给你唱歌,啦啦啦~丫丫丫……”
男子却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怎么了?”
小雪耳奄奄一息的说:“我没事,好得很,只是割掉了几张瓣片而已,你可真傻,他们要我的瓣片,少几张瓣片,又死不了,送给他们就好啦!”
“你放心吧,”小雪耳安慰着男子,说:“我还能给你唱歌,等我长大一些,我还能给你生孢子,生好多好多的雪耳。”
“谁让你这么做的?”意料之外的,那男子却怒喝了小雪耳。
小雪耳吓得抖动着瓣片,瑟瑟发抖的哭着:“我听说他们……他们欺负你,因为你不把王银耳交出去,呜呜……我就,就割掉了自己的几张瓣片……”
男子之前还在奇怪,禁足的期限还没有到,为什么就把自己放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男子怒不可遏:“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小雪耳吓坏了,他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发怒,为什么冲自己吼。
他只知道哭着说:“呜呜,你……你别赶我走,我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修出眼睛了,那样……那样我就能看到你了。”
王银耳还是一只小雪耳,他能听到,能说话,能感受到,却无法看到,再有一段日子,就能修行出眼目,这样他就能看到那个把他养大的大哥哥长什么模样。
然而这个美梦,自始至终都没有完成。
小雪耳说:“你别赶我走……吃了我也可以,呜呜——不要赶我走,我不怕疼了!”
男子却冷漠的说:“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雪耳痛哭着,他的愿望还是没能完成,即使修出了眼睛,能看到这个大千世界,即使修出了人形,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人类,他的愿望,始终都是冤枉。
那个叫做丁冥的大哥哥,从未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雪先生双眼望着铜镜墙,整个人陷入混沌中,嗓子颤抖说:“别让我走……别赶我走,你可以吃了我……我不怕疼……”
他一个人叨念着,似乎魔怔了一样,众人根本碰不到雪先生,强烈的**刺激了万俟林木的怀莫之心,心口一阵剧痛,脑海中闪烁着奇怪的画面,但始终连不成一片。
过了好久,雪先生透明的身体才慢慢的恢复了原样,一身冷汗的躺在地上,仿佛脱力了一样。
万俟林木也狠狠松了口气,终于从雪先生的梦境中“逃离”了出来。
万俟林木睁开眼睛,立刻对上罗参担心的目光,说:“没事吧?”
四下黑漆漆的,罗参让人把所有的手电全部关闭,墓室陷入了黑暗之中,因为失去了光源,墓室的镜面也昏暗下来,几乎看不清楚。
罗参说:“镜子上的涂料有问题,和承露盘差不多,都会让人心智混乱。”
万俟林木点点头,怪不得,何酴醿和雪先生都是,他们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心底里的恐惧,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心魔。
罗参让大家关掉手电,雪先生终于从心魔之中摆脱了出来,“呼呼”的喘着气,虚弱到了极点。
雪先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的说:“我没事,走吧……”
雪先生率先走出墓室,万俟林木和罗参在后面,万俟林木低声说:“雪先生很奇怪。”
罗参点点头,说:“他是魄。”
魄,只有阴气,没有阳气,确切的说,雪先生并没有身体,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虚像,怪不得有的时候雪先生会变得透明。
“咦,我们这是……从墓葬里走出来了?”何酴醿奇怪的看向四周。
出了墓室没走几步,竟然霍然开朗,四周已经不是石头地砖,变成了土地,稀疏的树木排列在周围。
任葬看了一眼手中的仪器,说:“不,我们还在地下。”
仪器显示,他们的水平高度还是负的,说明肯定在地下。
而这里,竟然是一片地下森林。
周围的植被虽然并不茂密,但绝对可以称之为森林,树木、草地、落叶,唯独没看到什么动物。
沙沙——
众人踩在落叶的草地上,慢慢往前行进。
“你们看!”万俟林木说:“银耳。”
好多银耳,与其说这是一片地下森林,还不如说这是一片银耳养殖场,树木上攀爬着白色的银耳,放眼望去,好像落入了白色的花海。
“这么多银耳?”何酴醿感叹的说:“这个墓主人不会是养生达人吧,喜欢吃银耳,保健养颜啊!”
他说着,俯身去看长在树上的银耳,话到这里,突然“嗬——”的倒抽一口冷气。
万俟林木说:“你又怎么了?不会又发病了吧?”
何酴醿手脚僵硬的说:“树……树……是人。”
树是人?
这是什么人话?
罗参却在这时候沉声说:“不是腐木,是腐尸。”
大片大片的银耳生长在森林里,众人一眼看上去,下意识的觉得银耳肯定生长在木头上,但是他们错了。
密密麻麻的银耳下面,并不是木头,也不是袋装养殖,而是腐尸!
全是尸体!
“咯!”
雪先生一声惊呼,长满银耳的腐尸竟然突然动了,“哗啦!”一声,连根从土地里拔/出来,扬起一片尘土。
雪先生距离那腐尸最近,一下被扑倒在地上。腐尸咬住雪先生的脖颈,“嘶啦——”快速向后拖拽。
“雪先生!”万俟林木大喊一声,众人快速向后追去。
身边的银耳一个一个震动起来,腐尸驮着银耳,不停的扭曲着身体,从土壤中爬出来,像是野兽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成群的扑向雪先生,瞬间就要将雪先生撕裂分尸。
唰——!!
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地里飞出来,银光一闪,竟然是一把菜刀!
菜刀还带着锈迹,杂夹着劲风,好像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刀,猛地劈开黑暗,撕裂空气,在空中兜了一个圈。
刀刃瞬间划过那些扑上去撕咬雪先生的腐尸,腐尸们发出“咯咯咯”的吼叫声,紧跟着“嘎巴!”一声脆响,脑袋竟然像是切瓜一样,“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起来。
踏踏——
随着脑袋掉在地上的声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森林黑暗的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身材高大,满身是血,肩背上都有抓挠的血痕,满是胡子的脸上,也被抓出了血痕,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淌下来。
朱大利!
他的胡子被刮掉了一半,露出半张侧脸来,虬髯之下,竟然生着一张刚毅而俊美的面容,七分冷酷,三分温柔,唇角旁边,长着一颗红色的美人痣……
丁惊香的眸子剧烈收缩,不停的收缩,震惊无比的盯着突然杀出来的肉铺老板朱大利,嗓音颤抖的说:“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