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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灼不点破,他就硬着头皮装傻,反正多活一秒是一秒。
方天灼给他擦脸的手停了一下,定定看着他。
何筝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方天灼略略扬眉,似笑非笑:“给朕的情书?”
何筝立刻点头,态度认真的堪比面对高考试卷,眼睛眨都不敢眨。
“那,去哪儿了呢?”
“不,不见了。”
“何人拿去了?”
“不知道。”
何筝太紧张,抬手用力去抹自己的脸上的灰,脸蛋被擦的通红,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眼珠子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脸色,随时防备方天灼一把将他甩到地上踩碎他的胸骨。
方天灼抓住了他的手。那张灰扑扑的脸已被揉的又红又脏,可怜,又可恨。
“那朕便将近日所有进过养心殿的下人都喊上来一一查问,若查不出是何人私藏了筝儿为朕写的情书,朕就把他们全砍了。”
何筝觉得自己一呼一吸间都带着镣铐,他缓缓道:“不可以的。”
“为何呢?”
因为你这样滥杀无辜会天打雷劈的!!
“陛下宫中,或有刺客进出,他们或许看到了我写给陛下的情书,然后嗤之以鼻,就……这么一搓,那纸都成粉了。”何筝慢吞吞的说,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蹦,每个字都仔细过了大脑,说到最后,他忽然来了精神:“说不准啊,那刺客还陷害我呢,把情书弄坏,换个离间我对陛下情意的东西……”
他又有些心虚,语气弱下去,细声细气:“陛下,若是信了,把我杀了,那您这辈子都找不着我这样忠心耿耿的痴情人了。”
方天灼阴阳怪气的笑,也不出声,就那么盯着他。何筝在他腿上坐立不安,手指用力互相绞着,浑身的毛孔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方天灼忽然动了动,他手指张开,撑在额头,斜眼看他,笑意不变,眸色深浅不定。何筝抿着嘴,度秒如年,感觉仿佛煎熬了一辈子,他才道:“来人,为公子好生清洗一番。”
何筝浑身冷汗的被按在浴桶里,挥手阻止了下人继续碰自己,低声道:“出去。”
屋内一片寂静,何筝屏住呼吸把脑袋泡在水里,再次露出头后狠狠喘了几口气,他扒住浴桶边沿,精神恍惚。
不久,便有宫人轻声来催:“公子须得快些,陛下还等着您呢。”
等他干嘛?侍寝,曹尼玛天天做不怕膀胱炸了啊。
何筝软声道:“知道了。”
他抹了把脸,打起精神走出去,但意料之中的场景却并未发生,方天灼坐在桌前,已经摊平了一些宣纸,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来,便拍了拍腿。
何筝走过去乖乖坐下,听他道:“筝儿的情书弄丢了实在可惜,不若再重新写一份,朕此次定小心保管。”
何筝被他吻了吻脸颊,细白的手指被他放入一支狼毫笔,怯怯看过去一眼,男人神色依然看不出深浅。
在现代,他亲哥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所以何筝自幼也被逼着学过书法,只是比起原主来,定然会逊色不少,如果方天灼能拿到原主的笔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何筝抿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方天灼耐心无比的将何筝丑的无法置信的情书拿起来,出乎意料的没有质疑他拿古文忽悠的过错,道:“筝儿的字,该好生练练了。”
何筝闷声受教:“生疏了。”
方天灼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何筝怀疑这是因为他看透了一切,并对自己看透的东西十分确信,但……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呢?
是因为孩子还没出生的缘故吗?
他按住腹部,头发突然被方天灼拨了拨:“筝儿说过,会为了配得上朕而变得更好,可这字,着实太不堪入目了些。”
何筝表忠心:“我会好好练习的。”
“那便每日为朕写一封情书罢。”方天灼道:“筝儿这般欢喜朕,想来定是心甘情愿的,嗯?”
何筝眨眼:“当然了,只要陛下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方天灼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低声道:“朕今日事务繁忙,便不亲自送筝儿回宫了。”
何筝求之不得!
他立刻从方天灼身上离开,躬身道:“陛下注意龙体,草民先行告退。”
南门良看了一眼方天灼的脸色,亲自将落荒而逃般的何筝送出了门,重新回来,一室寂静。
南门良屏住呼吸悄悄看他。
方天灼静静望着那封所谓的“情书”,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不久,有人来报:“公子已在披泽殿歇下了。”
南门良挥手让人退下,轻声道:“陛下也该歇了。”
方天灼没有回答,他抖了抖那张纸,缓缓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南门良不敢接话。
方天灼道:“这词可真好。”
何筝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喉咙隐隐干涩刺痛,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山上冻了半夜又感冒了。
时值半夜,头越来越痛,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清楚的听到宫中的更夫打了五更。
五更,便是寅时了。
何筝头痛欲裂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宫里人都还没起,只有机灵的顺意听到开门声匆匆跑出来:“公子今日这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