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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灼给足了他面子, 道:“筝儿说的没错。”
姜复扬:“……”
他是真的觉得方天灼变了, 瞧瞧何善首那说的什么废话,三岁小孩儿估计都骗不过去,陛下竟然也跟着掺和, 简直有失身份。
店小二恭恭敬敬的送上了浴桶和热水, 何筝把自己脸跟身上都洗好, 换上干净衣服转出屏风,窗前的方天灼放飞了一只信鸽。
反正方天灼的事儿他也管不到, 何筝擦着头发坐在床上,开始怀念现代的短发,不知道他要是一剪子把自己头发给咔嚓了,会不会被方天灼发现他的思想过于超前。
正想着, 一侧的方天灼已经坐了过来, 何筝默默的朝一边儿挪了挪, 男人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
何筝感觉他搓的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自己的小命, 这小命在他的揉搓下渐渐的就越来越细越来越细, 眼看着就要断了。
他头皮发麻的缩起脖子。
总觉得最近的方天灼怪怪的, 他的好在何筝看来就像是有毒的鸡爪,明明知道很香,但是却不敢吃, 怕死。
“怎么, 还是很怕朕?”
何筝皱了一下鼻子, 猛摇头。
方天灼把毛巾丢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何筝一惊,被他一把抱了过去,他迅速而乖巧的在方天灼怀里找了个姿势坐稳,方天灼的脸已经凑了过来,轻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何筝跟他对视,然后被他吻住了嘴唇。
”陛,陛下……”何筝下意识推他:“我,我听到外面有人抚琴,想出去逛逛……”
方天灼又亲了亲他,答应的很爽快:“好。”
何筝很好奇画舫上的姑娘有多漂亮,但是又不敢张嘴提上去看的事儿,于是就站在江边看夜景,忍不住比了个拍照的姿势,又开始怀念自己的相机。
他在小摊上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一直到了亥时三刻才困倦朝酒楼走。这会儿的心情就跟在外面旅游的时候一样,特别想马上回家,并且再也不出来了。
时间到了这个时候,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何筝打着哈欠跟着方天灼,忽然听到聂英的声音:“主上小心!!”
一枚利箭直直的对着方天灼射了过来,聂英扑过来救驾,何筝忽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缩起身子躲到了方天灼身后!
狗比方天灼,到哪儿都能遇见刺客!何筝心跳加快,又刺激又害怕,想探头看看又不敢。
方天灼躲开了那只冷箭,一脚将正面赢来的刺客踢飞了出去,忽然反手来抓何筝。
啊啊啊狗比居然想拿他挡剑!!
何筝这会儿浑身都处于一级警备之中,条件反射的甩开了他的手,在他陡然森寒的眸子里连滚带爬的钻到了一旁烧饼摊留下的炉子后面,大口喘气儿。
后方屋顶猝不及防跳下来了一个黑衣人,剑锋破空又一次冲着方天灼刺去,逼的他一时无法靠近何筝。
何筝寒毛直竖的瞪圆了眼睛,看到方天灼用脚尖挑起了一把长剑,玩儿似得一剑毙命。鲜血喷涌,何筝立刻把脑袋收了回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可万一遇到方天画,他能有方天灼那么好说话?
这一犹豫的空挡,一个刺客忽然盯住了他,一跃到了炉子上面,双手握剑,狠狠对着靠在炉子后的何筝的脑袋刺了下去。
“唰!”一把刀从方天灼手里扔了过来,瞬间旋转着割过了刺客的脖子,躲在后面的何筝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定睛一看,一个人头正圆睁着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
“!!!!”
何筝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他瘫软着身子爬起来要跑,又一个东西对着他砸了过来,正是失去脑袋的刺客无法站立的身子。
这大汉的身子太重,压得何筝爬都爬不起来。
何筝懵逼的被压在下面,一翻身用力去推,却陡然对上了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何筝:“……”
鲜红的血,从脖子上的血脉里,噗叽,噗叽……一小股一小股的,喷到了他脸上。
……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天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叫声实在太惨,最重要的是里头还有方天灼的大名,全场都是微微一震。
何筝一边惨叫一边疯狂的把自己的身子从死人身下抽出来,抖着电动招财猫一样的双手,他一头钻进了一旁的垃圾筐里面,筐子在他身上呼哧呼哧的抖,他则在里面泪流满面。
姜复扬一刀砍翻身边的刺客,不可思议道:“他,他刚刚在叫什么?”
方天灼来不及追究这件事,一脚将身边被捅穿的刺客踢开,大步朝他跨了过来,拿掉了他身上做掩饰的筐子,便看到他扁着嘴一边哭一边抽抽,大概是怕别人发现,硬是憋着没敢出声。
方天灼望着他狼狈的脸,低声道:“旁的人都来救驾,你倒好,竟敢把朕推出去挡剑。”
自己还没跑掉。
瞧这狗比说的什么鬼话。
何筝害怕他问罪,一边抿着嘴抽泣一边瞪大了眼睛看他,做出一副慌张惊恐大脑空白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方天灼蹲下来抹了抹他脸上的血迹,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滚着热泪的眼,怂的像只从哪里钻出来的小猫小狗。这只小猫小狗,可真够没特色的。
他想着,弯腰蹲下来,抹了抹他脸上的血迹,道:“好了,没事了,筝儿?”
上回方天灼杀人,他跪趴在地上,只看到了几滴血迹,却并未看到那人的尸首。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见到了真正的死人,热血还在自己脸上流着,那一颗被砍掉的头颅,怒目圆睁的模样像是被复制了无数个,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的那种,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播放。
没什么特色的小猫小狗被抱了起来,
何筝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不停的告诉自己死人而已死人而已,但脸上那股血液的触感,却怎么都抹不掉。
不得不又一次承认,方天灼虽然可怕,但他也是自己唯一的保护神。
虽然别人的人头真的超级无敌巨可怕,可……摸一下自己的脖子,何筝又一次抱紧了方天灼,自己的头还在,这就是千金不换的好事。
回到了房间,何筝还是克制不住的抖,方天灼沉默的坐到他身边,用湿热的毛巾给他擦脸,何筝忽然道:“我要洗澡。”
这个澡一直洗到了水都凉了,何筝才走出水桶披上衣服,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总算不抖了。
那股惊吓过去之后,他开始担心方天灼会问罪,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拼命护驾,只有他掉头跑了,怎么看……怎么欠砍。
挪动脚步转出去,方天灼正穿着单衣坐在床上等着他,见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好些了?”
何筝点头。
“休息吧。”
何筝慢吞吞的爬上床,缩在里面给他让出位子,方天灼平静的躺在他身边,何筝犹犹豫豫,扯了扯他:“您,没有受伤吧?”
方天灼淡淡道:“未曾。”
何筝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陛下真龙天子,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方天灼看向他:“为何甩开朕的手?”
果然来算账了,何筝呐呐道:“我,我怕给您添麻烦。”
方天灼忽然侧身,他单手撑着脑袋,眸子沉静的望着何筝,很久,才缓缓道:“朕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话?
何筝心中不安,道:“您,是我的天。”
这话不是撒谎,方天灼伸手抚了抚他的嘴唇,笑道:“若有下次,筝儿会怎么做呢?”
何筝又一次往里面缩,他有种方天灼随时会把手伸进来拔出他舌头的恐慌,他拿被子挡住嘴,才道:“我当然,舍命护陛下了。”
“朕的话,你一句都未记住。”方天灼一把拉下了被子,单手过来捏他的下巴,何筝大惊失色,猛然用力去掰他的手,骇然道:“我又不会武功!你指望我怎么样?!舍命护你是假话没错,我也怕死啊!!!”
方天灼的脸阴沉的似乎能滴水出来,何筝猛地坐起来蜷起腿缩到角落,眼泪大颗往下掉,他捂住自己的嘴:“你要我说实话,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是,就算有下次,我也还是会躲在你身后,你的命是命,我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那么多人想为你死,你抓谁不好你偏抓我,我就是不想死,就是不想给你挡剑!!”
方天灼猛地坐起,眸子里带着匪夷所思:“你觉得朕抓你,是要挡剑?”
“不然呢?那刺客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好好的不抓别人,抓我做什么?!”
方天灼抿着唇,眸子里带着滔天震怒,他十指握紧又松开,下颌紧绷,面无表情的下了床,走出去两步,忽然又转了回来。
何筝条件反射的蒙住头,在被子里面抖的不成样子,他宁愿方天灼一巴掌把他拍死,也不愿意自己被割鼻子拔舌头挖眼睛。
方天灼杀意涌动,怒到极致,死死盯着那团瑟瑟发抖的棉被。
一声轰然巨响,何筝身体蓦然下陷,差点失声,他重重摔在地上,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耳边传来摔门声,他缩在被子里很久,慢慢的露出脑袋,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被拍塌的床板上。
何筝呼呼喘气,转身立刻去看自己的白虹鹤琅,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什么都招了。
方天灼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办?
他希望方天灼可以把他丢在这里,直接离开最好了,可是,他今天没有杀自己,是不是因为他还在忍?
何筝慢慢躺在床板上蜷缩了起来,又一次摸了摸肚子。
不要怀孕,不要怀孕。
他不停的祈祷着,只要不怀孕,方天灼就会一直忍着,说不准等他干掉了方天画,自己也憋死了,那就最好了。
他抱着白虹鹤琅,疲惫至极的闭上了眼睛。
迷迷瞪瞪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他被方天灼砍掉了头,还看到自己脖子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像今天死的那个刺客一样,咕叽咕叽朝外面冒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血是七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