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我还有话要说!”肇源急忙拦住了她。
她没有坐下,倔强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昂头仰视着她脸上的兀傲。他是深知她的脾气的。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在生完气后,总会显出兀傲的神情,借此彰显她心里的自尊。
“你等一下!”肇源道,随即起身走了。等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红绒线盒子。
他把那只首饰盒子递给她。她接过去,缓缓的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只绿莹莹、发着凉匝匝冷光的玉佩。
她是识货的,冷眼估量着玉佩的市价,心里微微的一颤,脸色变得温存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送她这么值钱的首饰。以前,她在全盛的年轻时代,曾向他祈求过好些名贵的首饰,可他只送给她一些不贵不贱的浪东西。可这会儿,她没有开口求他,他竟然主动送她这么贵重的玉佩。人心真的琢磨不透!
相玫正要开口说什么,肇源却忍不住抢着道:“我看见了雁翎!她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相玫吓了一跳,瞪起一双丹凤眼,红唇微张。
他竟然对雁翎动起了歪心思!他竟然对雁翎动起了歪心思!!
原来,他哄着她,故意送她这件浪玩意儿,目的是想要钓到雁翎这条大鱼!
肇源刚要解释什么,相玫登时喊道:“我警告你,你趁早打消鬼念头。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去害雁翎!”说毕,她气的浑身发抖,把那只玉佩掷给他,踱着脚上的高跟皮鞋,向外面冲去。
肇源急忙追上前拦住了她。
她狠命的推了他一把。他没有站稳,趔趄着退到了三角钢琴前面。隔着琴凳,他的身体向后仰倒,双手撑在了黑白相间的键盘上。钢琴当即发出了“叮咚”的巨大声响。巨响过后还有袅袅的回音,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消散了。
“相玫!我想让雁翎做儿媳!”
相玫听到这句话,像是中了定身法。过了好半天,她才渐渐的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
肇源坐在了琴凳上,仰视着相玫的那只微张的红唇。她的小舌头尖正微颤着。
紫红色的蝴蝶兰,定定的站着的她,一动不动坐着的他,他身后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还有阴匝匝的多瑙河曲子……
过了很长时间,她从那时的情境里醒了过来,终于开口了,颤声问:“真的吗?”
肇源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是看着雁翎长大的!喜欢那个孩子!她的长相,脾气,体贴,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相玫的心里正烧着一香炉的嫉火,恶声恶气的道:“假如,她是一个很平常的女孩子,并且和我当年一样的下贱,你还会让她做儿媳吗?嗯?”
肇源觉得相玫是在置气。她有些不讲理了。
相玫指着肇源的鼻子,恶狠狠的道:“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即便有下辈子,你也不会娶我这个下贱的女人当太太!我真傻,这辈子竟然心甘情愿的做影子!不过是个五更鬼影罢了!”
肇源不耐烦的道:“你为什么非要往牛角尖里钻呢!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雁翎和安迪的事情!”
相玫喊道:“是呀!我们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哪有什么下辈子!再说什么都是扯淡!”
肇源看到相玫哭了,急忙起身,冲到她的面前。
相玫呜呜咽咽的哭着。那曲荡漾着的多瑙河曲子照旧梦幻般的荡漾。午后斜阳的光线溜进了厅里,落在花纹理的木地板上,令那一道道花格子纹理明晃晃的。
肇源安慰道:“我会补偿你的!雁翎要是嫁过来,我们就成了亲家!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珠宝首饰,在物质上补偿你!”
相玫停歇了哭声,故意道:“我不稀罕!我现在有钱!不是当年的那个穷酸下贱货!”
肇源叹息一声,觉得相玫不可理喻。他又好言相劝多时。
相玫缓了过来,推开肇源,坐在琴凳上。她从小手提包里摸出一面致的镜子,拾着脸上被眼泪摧残的妆容。被摧残的妆容像是凌乱的战场!她必须立即清理战场,挽回自己的自尊。现在,这厮正有求于她!她是有尊严的!不是当年的那个有求于他的下贱坯子!
肇源俯瞰着她,觉得她哭过的样子反而更有韵味。她虽然老了,可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
相玫迫不及待的问道:“安迪会怎么想?”
肇源道:“他会喜欢雁翎的!”
相玫把小镜子放回手提包里,故意幽幽的道:“你说的这么有意思,我们不妨让俩人见一见面?”
肇源道:“那当然了!”
相玫翘起二郎腿,双手报膝,目光兀傲,道:“我毕竟是雁翎的养母!我倒还不一定能看的上安迪呢!他刚才对我那个样子,又是吹口哨,又是吹胡子瞪眼,吓,哪里认我是他的长辈!”
肇源又是一番劝慰。
她又绕了几个圈子,然后慢悠悠的答应让安迪和雁翎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