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太太见文彬的脸色不好看,情知他对桂林那头的亲事有很大的意见,便准备私底下劝一劝文彬。
可文彬却说厂里还有事情,匆匆的告辞了。他走的时候,手重了些,屋门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廖老先生觉得儿子像是故意的,不由得呵斥道:“愈发的没规矩了!岂有此理!”
文彬出了旅社,心情真是糟糕透顶,忿忿的走着,竟然忘记了坐车。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雁翎解释。桂林那头的相亲是绝对不敢让她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可是,她必须要见他的父母了。到那时,父母肯定会仔细的盘问起她的家事的。她又该怎么说出口呢?
父母要是知道了她的家事,肯定会竭力反对这门亲事的!更不用说准备像样的礼了!
那天,他竟然一路走回到了厂里。本来不到一个小时的电车车程,却让他走了两个多钟头。
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感到惶然无助。
回到厂宿舍里,他看见梦川正在熟睡。梦川正发着鼾声。文彬在写字台前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实在闷燥,便又出门了。他害怕遇到雁翎。可真的怕什么来什么。雁翎正好和他走了个对头。平日里,他总盼着能遇到雁翎,可偏偏遇不到。而这会儿,他不想看见她,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她。
雁翎笑问道:“我老远就看见你了。”
文彬道:“哦!”
雁翎还沉浸在昨晚和他通电话的情境里。那时候,文彬是那么的开心,和她滔滔不绝的谈着。可这会儿,她眼瞅着他分明有些失落,却实在猜不到缘由,只好问他。
文彬踌躇了一会儿,决定把父母要和她见面的事情告诉她。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必须要让她知道。可是,他害怕雁翎跟着焦灼,便用极其平常的口气把父母的意思转告了她。
听文彬这么说,雁翎紧赶着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文彬道:“我的父亲有些古板。他对伦理纲常的东西看的很重!”
雁翎迷惘的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文彬鼓起勇气道:“我的父母肯定要问起你家里的情况的!”
雁翎听到文彬这么说,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这几天里,她早已经想好了,决定和文彬商量一番。她要是见了文彬的父母,暂时不把她家里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他的父母问起,她就说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去了南洋。她因为不习惯南洋的气候,并且在香港的厂里有稳定的事情做,所以独自留在了香港。
等到将来结婚的时候,南洋那头的父母肯定会回香港的。到那时,她再和南洋那头的父母商量,要他们帮她圆谎。至于狄家的事情,她会叮嘱南洋那头守口如瓶的。
她做出这样的扯谎决定,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她是那么的爱着文彬,都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她要是不能和他长相厮守,这辈子肯定再不愿意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了。她在狄家委屈的过了那些年,煎熬到现在,必须下定决心这么做了。
其实,雁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直是突突突的加速跳着的。她的脸色泛红,一阵滚烫。有生以来,她是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言。
文彬也是这个主意。他觉得她的想法很对,便立即道:“你说的正是我想的!你千万别觉得这样做会很难为情!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必须暂时抛弃那些纲常的死板教条,荒诞的做一次坏孩子!”
雁翎道:“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真要见了你的父母,我肯定会紧张的!”
文彬捏着她的手,劝慰道:“到时候,我会帮着你的!”
雁翎道:“他们不会去厂里打听吧?”
文彬道:“厂里的同事们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吗?”
雁翎道:“只有梦川知道。你的爸妈熟悉梦川吗?”
文彬点了点头,可又立即说道:“梦川不会多管闲事的!我会背地里求他的。”
雁翎也觉得梦川不会多管闲事。自从梦川去过她的家里后,他就一直远离着她,分明显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文彬和雁翎略微的放下心。俩人沿着寂寥、冷清的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路两侧栽种着导弹树。光洁的树干正泛着淤青色,高耸的树端生出几道针叶片。远看,围绕的叶片形如导弹。
以前的日子,俩人不觉得导弹树有什么特别。可这会儿,俩人恍惚觉得导弹可能会突然间发射,轰隆一声,震天动地!